第二天,雪怜照例早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再随她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已经去上朝,雪怜带着采屏到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娘娘见到她,待她行礼完毕后和声说道:“妹妹侍奉皇上辛苦,快快赐座!”
雪怜谢恩后,在锦凳上坐了下来。皇后接着说道:“本宫听说这几日宫中热闹的很,几个奴才都能翻上天来,如今这奴才的事儿都得要皇上伸冤了。皇上国事烦忙,为了朝堂之事劳心劳力,不能什么大事小事都找他哭哭啼啼一番。咱们姐妹在后|宫,本该为皇上多多分忧。”她看看雪怜,微笑着问:“妹妹说是吗?”
雪怜忙起身行礼道:“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晦。”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脸上却笑着说道:“好了,咱们姐妹不必如此。妹妹初来,不懂宫中的规矩也在所难免。若是以后妹妹受了什么委屈,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雪怜回道:“是,臣妾谢娘娘恩典。”
皇后点点头,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随本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说罢,扶着宫女的手站起,带头走了出去。
回到永福宫后,采屏侍立在雪怜身边,轻声说道:“娘娘,在这宫里,只有得了皇上的看重,才能立得住脚,娘娘不该拒皇上千里之外。
宫中佳丽无数,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皇上青睐,必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讨皇上欢心。皇上宠/爱娘娘,娘娘也该想法子留住皇上的心。
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听宫中之事。可如果娘娘一不小心,行差就错,宫中的那些人就会抓住娘娘的把柄,兴风作浪,陷害娘娘。娘娘已是入宫,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里,还是该学着如何保护自己才是。”
见雪怜意动,采屏又轻声说道:“那奴婢就跟娘娘说说宫中的事,只挑重要的说。咱们有时间,奴婢一天只讲一点,慢慢讲给娘娘听,如何?”
雪怜点点头,默然片刻,轻声对采屏说道:“采屏,我记得小时候随我娘去西北舅舅家。舅舅也有许多妾室,可为什么她们都能相处的那么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陷害?”
采屏微笑说道:“娘娘不知,这民间的妾室,都是些身份卑微的女子,她们没有什么利益之争。若是在后院互相陷害,必会引得家宅不宁。若是家败,她们便身无可依。
而且,那些妾室大多都是被买来的,卖身楔都在主母手中,主母对她们有打杀发卖之权,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她顿了顿又说道:“在这宫中,就算等级最低的答应,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她们身后有家族,有利益。她们不过是被各自的家族放在明处的棋子,她们不得不争,也不能不争、不敢不争。”
接下来几天,采屏断断续续为雪怜讲了宫中的各嫔妃的家世和宫规。对雪怜说:“宫中各妃嫔之间互相倾轧,争权夺爱,一向不择手段。娘娘应该小心提防,不要中了她们的算计。”
雪怜郑重地点点头说道:“谢谢你,采屏。”
采屏又忙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份内之事,当不得娘娘一声谢。”
据采屏所讲,皇后是当朝御史大夫曾杰之嫡孙女,其父是工部侍郎曾昊天,其祖上曾有人高居丞相之职,在京都权势熏天,门生遍布天下。
据说自前丞相皇甫清伏法后,这曾御史就官拜丞相之职了。而且皇后极善妒,虽表面上不曾对**的宫妃有所责难,但冷敏澈大婚至今,只有宁嫔曾有过身孕,却也不幸流产。这其中的缘由,很是耐人寻味。
采屏还讲道:宫中的女人一般都是通过选秀女的形式入宫。入宫最高位份通常是贵人,然后或侍寝或有身孕或生子,一步步晋升到高位。
而那些原本在旧府邸就侍奉皇上的妾室,在皇上登极之后,生子的才会被封为妃,有名份的姨娘会被封为嫔,无名份的侍妾则被封为贵人或常在。
像雪怜这样,直接被封妃且有封号的妃子,在建朝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也是**诸妃嫉妒她的原因。
而一品宫妃可与皇后协理**,掌管宫中事务。若只得册封没有举行册封典礼,就像新娘子已经入了门,却没有认过亲一样,尚未得到宗庙族人的认可,是不许掌管宫务的。而且稍有行差将错,皇后有权将其驱逐出宫或是贬斥。
对皇后有意拖延册封典礼之事,雪怜并不在乎。如果真的被皇后驱逐出宫,反倒如了她的意。
更何况她对管理宫务一事一窍不通,也不喜欢。她更喜欢快意恩仇,过简单肆意的生活。
这些时日冷敏澈每隔三五天便留宿永福宫,不知道皇后和其她妃嫔作何感想,永福宫的日子倒是好过起来。他倒没再要求过雪怜什么,每日晚间也只是拥她入怀,抱着她沉沉睡去。
雪怜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打坐调息。晚间若冷敏澈去了他处,便在后殿习武练剑,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了。心静下来,内功和剑术反倒进步神速,竟有了很大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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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关,宫里到处是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这天雪怜刚刚运功调息完毕,采屏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雪怜面前,满脸喜气地说道:“娘娘,廖将军奉旨入宫,看望娘娘来了!”
雪怜愣了愣,廖将军?什么廖将军?她突然反应过来,抓住采屏的手,颤抖着声音问:“是哥哥?是我哥哥入宫来看我了?!”
见采屏笑着点头,雪怜拔足便往外跑,采屏一把拉住她,说道:“哎呀我的好娘娘,廖将军还在前朝,要过来还要等上一会儿呢。娘娘莫急。”
雪怜忙道:“哦哦哦,快些给我看看可有哪里不妥?还有还有,前天皇上让人送来的那个什么茶呢?去沏一些来,哎呀算了,干脆全给他包好了让他带回去好了。”她语无论次,团团乱转,恨不得快点飞去前朝,见到哥哥。
采屏见她这个样子,不仅捂嘴笑了起来。
雪怜一会站起,一会坐下,一会又跑到沙漏旁看看过了多久。等得心焦不已地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在殿门前停下来。刚有宫女进来欲要禀报,雪怜已经一把推开她,飞奔了出去。
门外一身藏青色交领长袍,腰间系一黑色嵌玉石束腰,带着银质半面面具、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
雪怜鼻子顿时一酸,扑到那男子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看着大哭不止的雪怜,廖若晨也心酸不已。他轻轻推开雪怜,矮身就要下跪,口中说道:“臣给贤妃娘娘……”
雪怜一把扶住他,带着哭音说道:“哥哥是成心让怜儿难受吗?你明知道……”
廖若晨忙使眼色止住她的话,口中说道:“礼不可废,娘娘……”
雪怜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管,就是不行!”
廖若晨无奈,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这里到处都是人,让人传了出去不好,还是进殿再说,好不好?”
雪怜点点头,打头向殿内走去。进了殿内,挥退了其他人,采屏上了茶,站在殿门口,留兄妹二人说话。
雪怜问道:“哥哥何时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哥哥也没派人告诉我一声。怎么他们称你为廖将军?哥哥不去燕国了吗?”
廖若晨听了雪怜的话,笑道:“还是承皇上恩典,咱们廖家一案终于大白于天下。皇上刚登极,就恢复了父亲官身,追赠‘温国公’,谥号‘文忠’;娘亲也得以追赠诰封。”他笑着看着雪怜,“怜儿,皇上如此厚待咱们廖家,这都是因为有你。”
看着哥哥眼中的满足和自豪,雪怜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廖若晨又接着说道:“得知那罗贼伏法,妹妹伤重不醒,二哥便从燕国赶了回来。皇上已任命我为御前侍卫统领,又赏封武德将军。如今哥哥终于能够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
雪怜好容易等哥哥说完,吱唔了半天,终于问道:“二哥,可见到过天佑?”
廖若晨目光闪烁,言辞不清地说道:“啊,是,见是见过。”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好不好?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他一定很恨我,恨我……”雪怜捂着脸,哽咽难言。
廖若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想到那个痴情的男子,想到刚回周国见到他的时候,心里的震惊。嘴上却说道:“他很好,他……”廖若晨也说不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怜儿说。
顿了顿又说道:“怜儿,如今你已经是贤妃,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该忘掉的人和事,就忘了吧。好好服侍皇上!哥哥看得出,皇上对你,也极是爱重。在这深宫里,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若是被人知道你对天佑一直念念不忘,这可是大罪!天佑他,也不希望你有事。”
雪怜泪水涟涟,无声地点头。
等哥哥出了宫,雪怜心里似是缺了一大块。她发了疯地想要出宫,想去看看天佑!
她感到哥哥的言不由衷,闪烁其辞。她好担心!不知道天佑到底怎样了,他心里一定不好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面对他,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亲眼看到他好好的,她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