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正,冷敏澈和雪怜穿戴整齐,坐上御撵向慈安宫缓缓而去。这是雪怜第一次进入冷敏澈的后/宫,第一次去面对他的那些宫妃们。
以后,这后/宫里面也会有雪怜的一席之位,只是不知道,那里,会有怎样的人和事在等着她。
慈安宫离兴乾宫并不远,顺着巷道,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一座庄重、肃穆的宫殿前。下了御撵,雪怜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不安地捏着手指,心“砰砰砰”直跳,看着那座宫殿,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冷敏澈过来牵住她,握着她汗湿的手,冷敏澈低声说道:“不用紧张,母后人很好的。”
雪怜心里暗暗诽腹道:“你当然说好了,她是你亲娘,又不是我的。她不对你好对谁好?”
不管雪怜愿不愿意,她总得迈出这一步。她低下头,落后冷敏澈身后半步,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向殿内走去。
一进门,迎面扑来一阵暖哄哄的香气,雪怜差点就打出喷嚏来,赶忙忍住。
进了门,她也没敢抬头四处乱看,随着冷敏澈走到殿中,一起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呼道:“儿臣(臣妾)给母后(太后娘娘)请安,母后(太后娘娘)吉祥!”
接着便听到一声极和蔼的女声响起:“皇儿来了,快快平身吧。”冷敏澈起身走过去,在太后身边坐下,雪怜又给皇后娘娘行过大礼。听太后说道:“这便是贤妃了吧,快些过来,让哀家瞧瞧!”
雪怜微微抬头,碎步走到离太后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太后伸出手,拉住雪怜。她的手温暖柔软,像是有奇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雪怜的紧张。雪怜含羞一笑,曲膝唤道:“太后娘娘。”
太后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两道柳叶弯眉,一双杏眼与冷敏澈极其相似,琼鼻下是微微含笑的嘴唇,看起来亲切又有些威严。
她笑着对雪怜说道:“贤妃忠义无双,冒险弑贼,与我大周有恩。今日一见竟还是一个如此让人怜惜的可人儿,也怪不得皇儿对你总是念念不忘。既入了宫,就要与后/宫的姐妹们和睦相处,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后嗣。”
雪怜红着脸,轻声应是。太后又温声说道:“之前因为你一直在养伤,只发了册封旨意,未能举行册封典礼。如今你既已痊愈,皇后,这册封典礼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一旁一位身着大红凤袍,头戴凤簪的美貌女子笑着说道:“是,儿臣谨遵母后懿旨。只是,这眼见已近年关,宫里事务繁杂。若匆忙备礼,怕是会委屈了贤妃妹妹。而且这宫里除了儿臣,如今再添了贤妃妹妹,也只一妃一嫔和几个贵人常在,着实太过冷清了些。
皇上登极也有些时日,之前妹妹伤重,皇上也因为太过忧心妹妹,一直没有选过秀。如今妹妹即已痊愈,明年春日,也该为皇上采选秀女入宫,充实宫闱了。儿臣想,莫不如等过了年,选秀之后,再行册封大典。到时天气已暖,典礼所需也已从容准备齐全。不知母后以为如何?”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好,皇后思虑周全,就依你。”
皇后又说道:“妹妹之前一直留在前朝养伤。如今已经痊愈,臣妾请问皇上,不知把贤妃妹妹安排在哪处宫殿?”
冷敏澈说道:“皇后安排便好。”
皇后听了,嫣然一笑说道:“那不如妹妹便住在永福宫吧。那里环境幽雅,各处的摆设布置都是顶尖儿的,离皇上的紫辰宫也不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冷敏澈点头赞许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回之一笑,复又看向躬身侍立的雪怜道:“看,竟只顾了说话,还不快快给贤妃赐座?”
接着有宫女端来一只锦凳,放在皇后下首左手处第一位。雪怜谢过恩,方才在锦凳上坐了下来。
等雪怜坐下后,又有几个女子站起,过来给她行礼问安。她抬眼一看,竟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媛贵人,竟是她在吴州养伤时朱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朱媛儿。她看着雪怜,微微而笑。能在这宫里遇到熟人,雪怜的心里也稍稍有些心慰了。
过了片刻,太后娘娘便露出倦容,皇后娘娘带领众妃嫔向太后娘娘行礼请辞离开了慈安宫。
等雪怜走出慈安宫,看着那群假模假样一派和气的女人们,不仅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以后的日子,又忍不住愁了起来。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皇后娘娘看看雪怜,亲切地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今日第一次来这后/宫,必定不熟悉,不如本宫陪妹妹一起去永福宫。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缺少的,本宫也好及早安排。”说着,便拉着雪怜地手要上凤撵。雪怜百辞不得,只好跟她坐上凤撵,朝永福宫一路行去。
到了永福宫,进了宫门,过了照壁,迎面便见一溜儿七间正殿,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东西各有五间配殿,两侧有路通往后院。
现在正是深秋,院内各色名菊开得正艳。虽然没有平日里的花团锦簇,却也能看得出,若是到了夏季,这里的景致该有多迷人。假山亭台,曲径通幽。那小石径上铺就了花色的碎石子儿,正殿东西窗下各有一个花圃,里面是四季常青的花木。进了正殿,里面布置华丽,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摆设和珠玉宝石的摆件儿。
据皇后娘娘介绍说,永福宫是六大主宫之一,是除皇上的紫辰宫、皇后的凤仪宫之外的第三大宫。雪怜看了看皇后,不知道皇后娘娘将她安排在这样一个大宫里是何用意?为何冷敏澈没有拒绝?
等雪怜转过身去看多宝阁上的摆件的时候,皇后娘娘眼中迸出了强烈的恨意,却被她快速掩去,接着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她问道:“不知妹妹可还满意?”
雪怜笑笑忙福礼道:“娘娘言重了,臣妾惶恐。多谢娘娘恩典。”
皇后听了,笑得更欢了,说道:“好了,既然妹妹无事,那本宫就先回宫了,还望妹妹多多去本宫那里,陪本宫说说话儿。”
雪怜忙道:“是,臣妾谨遵娘娘懿旨。”见皇后向外走去,又忙忙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看着皇后娘娘走远,雪怜玩味地笑了一下,这个皇后娘娘不简单呢,她以为在自己背后搞的小动作,自己会没有感觉吗?这么多年的江湖,白混了?!
她轻哼一声,转过头去。自己在前朝养伤时的大宫女采屏跟了过来,做了永福宫的管事姑姑,永福宫的总管太监就是那个被雪怜吓到的得福。
她在主位上坐下来,得福忙带着众宫女太监,整齐地排成三排,跪在殿下,跪头行礼道:“奴才(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雪怜轻“嗯”一声说道:“都起来吧。以后,你们就是本宫的左膀右臂,诸位还要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差事。”众人齐声应是。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不会收买人心,也不会恩威并施,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他们都退下了,得福也往外走去。雪怜轻声唤道:“得福公公。”
那得福浑身一颤,回头“噗通”一声跪下,声音脆得让雪怜都为他感到疼痛,“娘娘有何吩咐?”
“你很怕本宫?”雪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没有……是……”得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雪怜轻笑一声道:“本宫又不是恶魔,也不会滥杀无辜,你怕什么?只要你好好当差,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谢娘娘,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雪怜忍不住笑起来,“好了,没那么严重,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等得福冒着满头大汗退下去后,雪怜扶着采屏的手站起来,自处看着。这个宫殿,是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生活多久。
她想着那高高的宫墙,深深地宫闱,心里感到了一种极度地无力。她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她觉得压抑、难受,好象被捆住了双手双脚,有一种束手无措之感。站在殿门口,抬头向天空看去,那四四方方的天空,以后,便是她最大的自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