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怜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前面是一片白雾,白雾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她一看,惊喜地喊道:“娘,原来你在这里!”
是闵氏!娘变年轻了,头发乌黑柔顺,脸上也没有皱纹。她亲切地笑着,说道:“走,怜儿,娘带你回家!”雪怜高兴地“嗯”了一声,拉住娘的手,一起向前飘去。
忽然之间,娘又不见了。雪怜四处一看,着急起来,大声喊着:“娘,你在哪里?娘?你出来呀,你在哪?”
无人回答,眼前白雾却已散掉。雪怜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城市的半空中。她向下一看,这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城市吗?她记得好像发生了地震,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高楼大厦耸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派热热闹闹地景象。雪怜忙向自己的家中飘去。
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她抬手敲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了过去。雪怜试着抬脚向里走去,发现自己很轻松便穿过了防盗门。
里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雪怜一眼便认出,他就是自己的儿子。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吗?只是,他的腿怎么了?怎么会短了一块?
她心里一急,刚要上前询问,便见厨房里走出一个女人,那女人笑着说道:“子恒,吃饭了。”
儿子答应一声,拿起双拐,走到桌前,先在女人脸上轻吻一下,才坐了下来。原来竟是儿子的女友吗?她高兴地看着那女子,越看越爱。看得出来,两人很是相爱。
她放心了,儿子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了。
雪怜转过身,穿过门,却看到两个人站在她面前。那两个人一人白衣一人黑衣,舌头都长长地搭拉在外面,一见她出来,就过来拉扯她。她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那白衣人说道:“你已经死了,我们便是黑白无常,现在要带你去地府报道。”
听白衣人这样一说,雪怜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吗?那天佑怎么办?若我死了,他一定会非常伤心,他会不会做傻事?
正在拉拉扯扯之间,突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怜儿,你不要走,我不许!怜儿,你若敢走,我定会杀了陆天佑,我一定会杀了他!”
是谁?是谁这么嚣张?好可恶!
雪怜刚要开口,却见黑白无常脸色惊惶失措,急急说道:“糟了,是紫薇星主,他怎么会与这个女人有瓜葛?若是他出面阻拦,阎王也需得卖他三分面子。还是罢了,送她回去罢。”说完,便猛力一推雪怜。
雪怜头一晕,已经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石碾碾过一样,剧痛不已,不由得轻轻呼痛,呻|吟出声。
有人在她耳旁大声呼道:“醒了!”一只手也被人紧紧攥住。雪怜觉得眼前一片白光,不由地用力将眼睛睁了开来。
头顶上一个人影,她眨眨眼,努力看去,是冷敏澈,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的眼睛怎么了?红红的,好像多久没有睡过一样?还有,他竟然流泪了,为什么?
雪怜犹疑不定,喊道:“冷敏澈?”她已经足够大声,为什么发出的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到?
天佑呢?为什么他没在这里,他会不会是出事了?她转头四处看去,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心里一急,顿时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旁边的冷敏澈见到雪怜醒来,喜极而泣。他紧紧攥住雪怜的手放在唇边,呜咽出声。
冷寒夜也禁不住红了眼。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一人说道:“还要劳烦楚先生,再给雪怜姑娘看看。”
旁边一人上前,冷敏澈忙忙将雪怜的手放平,却并不放开。那人笑道:“皇上不放手,臣无法为她诊脉。”冷敏澈这才将手撒开。
冷寒夜在一旁看着,极力地忍住笑,却又觉得心酸不已。
那人诊过脉后,对冷敏澈说道:“皇上,雪怜姑娘已无大碍。只是伤势太过沉重,身子极虚,需要按时服药,仔细将养些时日才能恢复。皇上莫急,她只是睡着了。”冷敏澈这才松一口气,放下心来。
********
兴乾宫是皇上在前朝宴请、接见大臣议事的地方,后殿设有寝宫。冷敏澈登极后,安置在东偏殿,雪怜也一直留在兴乾宫养伤。
她一时清醒,一时昏睡。每次清醒的时候,白双双都会在旁边陪着她。有时候也有白羽兮,有时候也有冷敏澈、冷元澈,青荷也来过几次,却唯独没有见过陆天佑。
每次有人来,雪怜总是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望着门口,却总是失望地发现,来人不是天佑。难道天佑真的出事了吗?
一天雪怜醒来,问白双双:“姐姐,天佑呢?天佑为什么没来看我?”
白双双左顾右盼,打着哈哈道:“他啊,他忙呢。放心,等他忙完,一定会来看你的。他也很担心你,只是身不由己。你知道的,对吧?
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啊,没有皇上特旨,谁能进得来?就连我,都是皇上亲自下旨宣来的呢。”
雪怜担心地问:“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白双双笑道:“他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的,他天斌好,武功也高。门主近些日子并没有安排他出远门,只是留他在身边做了暗卫。安全的很,只是不得自由。”
听了白双双的话,雪怜轻轻一笑,是啊,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的。她嘱咐白双双,“姐姐见了天佑,让他放心!等我能起身了,就出宫去。”
白双双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雪怜,不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地又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
那天,罗修杰死后,大朝会七千人中有近三千人被抓。罗修杰为相几十年,门生故旧数不胜数,抓住的不过是一些真正掌权,又死忠于他的人。
那段日子,京都处处是血腥,黑甲军每日在城中飞驰来去,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暗卫也全部出动,禁卫军、护城卫、近城驻扎的军队,每天都有无数人被砍头。整个京城,陷入一片血红色的雾霾里。
宫中大部分人被清洗,宫女太监几乎全都被换掉。皇上初初登极,便将重伤昏迷的雪怜安置在兴乾宫,无数的珍贵草药补品像流水一样送了进来,又为她从全国各地悬重赏求医。
他每次见到来医治的郎中无奈摇头,都控制不住地发疯。殿里所有的人和物都成了他发泄的目标,案几、矮榻、龙椅、御案、笔墨纸砚、宝瓶玉器不知被换掉了几次,砍碎了多少。宫女太监们见了他,都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他每日忙完国事,便守在雪怜身边,执起她的手,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白双双好几次看到,他痛苦的呜咽着,绝望地亲吻雪怜的脸和唇,在她的耳旁一遍一遍的呼唤。虽然不知道雪怜是如何与他相识,但在这样一个强势如斯、深情如斯的男人面前,若是雪怜能够大难不死,陆天佑,他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