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父亲廖平志,是清塘县人,建和十一年殿试中被钦点为探花郎,年轻俊才、意气风发,名噪一时。转年娶得恩师隶同县人丘仕同之女丘氏为妻,同年同门纷纷来贺。
一时风光无限,人人艳羡不已。
二十七年,廖平志升任吏部侍郎,携家眷来京就职,家业就置办在京都东郊。
二十八年十二月初,廖平志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同窗柳秉诚。两人谈兴一起,便去了酒楼,边饮酒边聊天。慢慢地,两人都有些喝高了。
柳秉诚极度郁闷之下便对好友吐露心事,控诉自己妻子蒋氏极为凶悍善妒,管他极严,简直就是一只母老虎。
说自己妻子本是蒋氏嫡亲长女,一个半路出现的姐姐占去了嫡长女的身份,还嫁给了当时还是吏部尚书的皇甫清为继室。
为此,柳秉诚之妻极为不忿,觉得是那女人抢去了自己的大好姻缘,经常因此事发火大骂柳秉诚无用。
那柳秉诚醉意浓浓,嘟嘟囔囔讲起,言语中露出其姐本是燕国人,而皇甫清则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廖平志这才知道柳秉诚之妻蒋氏竟与妻子同属隶同县人。
回到家中,廖平志对妻子讲起此事。丘氏很是奇怪,说她与蒋氏本是邻居,自幼与蒋氏一同长大,关系极亲密,一直以姐妹相称。那蒋氏原本就是蒋家嫡长女,从未听说她有姐姐。
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秀才出身的人,还曾经为她感到婉惜过。而且,听说新任丞相皇甫清之妻为继室,何来青梅竹马之说?
廖平志思虑之下顿时大惊,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一个不可告人的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定会给自己家带来天大的祸事!
他知道事关重大,果断先将子女送走。刚刚送走三个孩子,杀手已经冲了进来。府中护卫力量薄弱,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廖若晨和大哥廖谨宇刚刚行至一条河边,便被杀手追上。大哥被杀,而廖若晨当时恰巧失足向后跌落卢水涧,杀手挥过的一刀,削在了他的脸上,无意中竟保得了一条命。
而妹妹则由奶娘抱着,说是先回乡下老家,后来也不知所踪。
廖若晨落入水中,顺水而下,被闻讯赶来的师父相救,才会侥幸活了下来。
他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十方道长。当打听到是血刺行凶,深知他们行事狠辣的师父为了保住廖若晨的性命,从外面抓了一个体型和廖若晨相似的偷儿,杀死后穿上廖若晨的衣物泡在池塘中。
二年后,尸体化骨,十方道长将尸骨抛入当初捡到徒儿的河中,让尸骨顺水而下,被沿河寻找廖若晨的血刺杀手找到后,才最终消失在附近一带。
二十岁的廖若晨学有所成,决定混入燕国调查皇甫丞相真实身份。无意中竟救了燕国护国大将军周宇昌的性命,化名李元修,投入到他的麾下,做了他的亲兵,三年后被其提拔为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
他从侍卫的口中得知,当今皇后的生母姓孟,原是燕国大将军之女,嫁苏锦书为妻,有一个嫡亲兄长叫孟修杰。
这个孟修杰三十年前,突然得了一场病,整个人痴痴傻傻的,神志不清,两年后跌入自家后花园的荷塘里,竟淹死了。他的妻子也在孟修杰淹死之后,投缳自尽,徇情而死。
若是皇甫丞相即是孟修杰,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蒋家嫡女的身份也就差不多明了了,或许她本就是他的妻子,也或许是燕国派来与他合作之人!
怪不得,在廖家灭门后不久,柳秉诚也暴病而亡,而其妻一直以养病为由生活在蒋家,外人再没见过她。
雪怜听完后,震惊不已。她觉得好像在听一个悬疑故事,充满了阴谋诡计。若皇甫清果真如廖若晨所说,那他的城府真是太深了!而且背后的势力也大得很!
城府深,而且还极能忍,又有庞大的势力支持他,这样的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雪怜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种被恶狼盯着的毛骨悚然。
这件事情太过重要,雪怜不敢耽搁,冒险连夜回到沙城,将此事告知了莫云天。
莫云天听完雪怜的话,久久不发一言,只是额头的冷汗却不住地流了下来。
半晌,他对雪怜说道:“你亲自回去一趟,向门主禀报此事。若令兄能同行,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令兄在燕国也非无名之辈,他若莫名失踪,必会引起敌人警觉,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他皱着眉头,不断地走来走去,思虑良久之后才又说道:“还是让陆天佑陪你回去。我一会写封信,你们带信先回五独峰,找到峰主,请他亲自护送你进京。燕国已有防备,切切要小心谨慎为上。”他转过身,吩咐道:“去,把七姐和陆天佑叫来。”
没一会,一个中年妇人拿着一个包裹同陆天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莫云天把事情简单说过一遍后,中年妇人也不说话,将包裹放在桌上,示意雪怜坐在旁边。打开包裹,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涂完脸上再涂脖颈,手腕,凡是需要露在外面的,都被她细心地涂了个遍。涂完之后,又将雪怜头发散开,拿起一个小瓶,倒出一些液体后在雪怜头发上抓来抓去,抓过之后将头发给她挽了起来,插上簪子,带上抹额。递过一粒小小的药丸,示意雪怜吃下去。
雪怜吃过药丸,接过中年妇人递过的铜镜,不由地“啊”地惊呼一声。铜镜里赫然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她抬起手,手上皮肤也变得松驰,隐隐还有些老年斑!
她抬头看向那个叫七姐的妇人,七姐笑道:“姑娘莫怕,这药水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自然会变回原样。不会有损姑娘美貌的。”
雪怜笑道:“谢谢!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冒出来,她又不由地捂住嘴,天哪,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妇人又同样对陆天佑进行了易容。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出现在雪怜面前。
只见他小眼睛,高鼻梁,还有一脸麻子!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忠厚男子,找不到半点之前英俊的样子。这应该是将他们两个扮作了母子二人了。
雪怜忍不住笑个不停,她伸出手,戏谑道:“儿啊,为娘累了,快些扶为娘去歇着。”说罢,还装模作样地弯腰咳嗽几声,引得几人大笑起来。
陆天佑也凑趣,过来搀着雪怜的手道:“好,若娘累了,儿给娘捶背揉肩。”
莫云天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好了,你二人收拾一下,天亮就即刻起程吧。路上一定要小心!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