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男子才回来。他打开门,见雪怜已经倦缩在榻上睡熟了。听到门响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猫,他不由地展颜一笑。
男子进来之后,递过来一套女子的衣饰,说道:“试试看合不合身?一会侍卫会送热水来,你先梳洗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雪怜点点头,又赖在榻上迷糊了一会,直到侍卫送进热水,才哈欠连天地拿着衣饰去洗漱。
等梳洗完毕,又有人送过饭来。吃过饭,男子扶着雪怜的肩,让她在一只椅子上坐下,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雪怜一见,忍不住“啊”了一声:太可怕了!男子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眉一直斜到右腮下,破坏了整个面部,像是趴着一条长长的蜈蚣。伤疤纠结而起,拽到了其它地方的肌肉,使整个面部表情看起来极其狰狞。
可以看得出,如果没有这条疤痕,男子应该很英俊,眉目间与雪怜也有些相似。
他又拿起面具,缓缓带上,对雪怜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原名叫廖若晨,是周国原吏部侍郎廖平志之次子,也是你的二哥。”
男子深深地看着雪怜,半晌才微微笑道:“当年你出生,是全家的大喜事,我和大哥都守在那里。我清楚地记得,稳婆刚抱你出来时你的样子。小脸皱皱的,红红的,当时我很失望,问爹爹妹妹为什么这么丑?呵呵呵,爹爹说,小孩子都这样,长开了就好看了。”
他眼睛泛有泪光,顿了顿又说道:“八月初十,天尚未亮。因为要等你的出生,我一夜未睡。结果在学堂上睡着了,为此,还挨了先生的戒尺。”他含笑看向雪怜,“你长得像极了母亲,眉目间也有父亲的影子。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一定就是我的亲妹妹,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雪怜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那个自称是她二哥的人,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静。那是和她有着同样血脉的人,是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两个人,她不想否认在这个人面前她很安心。
直到男子手指抚在她的脸上,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男子,在当初那场劫难下,年少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支撑到了现在?
雪怜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心疼。她情不自禁地轻声唤道:“哥哥!”廖若晨也流着泪,含笑应道:“小妹。”
雪怜抚着二哥的脸,问道:“二哥,你的脸?”
廖若晨拉下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有时间二哥再慢慢告诉你。你昨夜是不是从苏锦书府中出来?”雪怜点点头,并没有否认。“苏锦书现在正全城搜捕你,短时间内你还不能出去。二哥这里很安全,外面的侍卫都是二哥的心腹。等事情过去后,二哥再送你回去。”
雪怜微皱着眉头,昨夜她探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必须要尽快送回去。而且,知道她被追杀的消息,天佑一定非常担心。她扭着手指,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同来的几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廖若晨笑道:“是不是那个陆天佑?”
雪怜红着脸,嗔道:“你还知道的真多!”
廖若晨呵呵笑着,轻轻刮了刮雪怜的鼻子道:“不是我知道的多,是昨晚我遇到过他。哦,以前在京都的时候,我暗中跟过你几次,可惜每次都被那小子给发现了,还打过几回。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雪怜低着头,脸热热的。“我跟他讲你在我这里,很安全,让他放心。怎么样?这样说,可合你意吗?”
“当然满意,谢谢二哥!”有哥哥的感觉就是好!雪怜吐吐舌头,心里美滋滋地。
廖若晨一直没有成亲,府中也没有其她女人,之前他一直住在前院书房中,后院正房无人居住,雪怜便被哥哥安排在了这里。
据他讲,苏锦书大肆搜城未果,却始终不甘心。或许因为当时讲的话太过隐密也太过重要,若是走漏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雪怜把听到的消息写在纸上,将纸条交给他,说道:“二哥,这个消息很重要,你帮我把它交给天佑,让他火速送回京都。”
廖若晨接过展开一看,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笑着道:“小妹写的字,真是太……哈哈哈……”
雪怜撅着嘴,红着脸恶狠狠地说道:“不准笑话我!”
“好好好!二哥认错,二哥不该笑你。其实都怪二哥不好,应该早些找到你,让你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长大。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廖若晨唏嘘不已。
“停停停,千万不要跟我讲这些,头疼!好了好了,拜托你快点去吧。”雪怜头大地推搡着二哥,将他推出门去。
廖若晨无奈,摇摇头,出门去了。
快到二更的时候廖若晨才回来,一进门便喊道:“小妹,你看谁来了。”
雪怜从东次间探出头,屏风后面转过一个人影,“天佑!”雪怜眼睛一亮,惊喜地叫着,像只小鸟儿一样飞快地跑跳过来。
“怜儿!”陆天佑快步走过来,紧紧拥住了她。
看到这一幕,廖若晨悄悄地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了这一对有**。
他站在院中,看着空中的月亮,想起了之前和这个姓陆的小伙子的谈话:
“我已经确认,楚雪怜楚姑娘便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她现在住我的府上。我知道你的事情,也知道你和我妹妹之间的事。
但是,你并不适合她。做为一名暗探,生命随时都会受到威胁,你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我妹妹自幼历尽苦难,现在既然找到了她,我只想给她最好的照顾,想让她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开心快乐!而不是每日为所爱的人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会失去家人。”
“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怜儿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无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都是为了让她开心。
你担心她疼爱她,想要给她最好的。但我对怜儿的心,不比你差多少。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超越了我的生命。我可以为她死,为她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予她最好的生活。
怜儿她坚强、乐观,也极有主见,你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如果有一天她选择离开我,离开这种生活,我会成全她,只要她高兴。但是现在,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就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她,护着她。”
李元修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只要她开心,只要她高兴。罢了,自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守护着她的幸福。
房内,陆天佑拥着雪怜,低声说道:“我听到消息后马上赶了过去,但是大批的人马已经包围了那里。就在我要冲进去找你的时候,你哥哥找到了我。之前在京都,我见他跟踪过你,并和他交过几次手。他跟我说你在这里,让我先回去。”
他长长叹息一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怜儿,这一天一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不亲眼见你平安无事,怎么能让我放心?”
雪怜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担心你会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天佑,答应我,以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陆天佑轻吻一下雪怜的额头笑道:“好,只要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燕国暗探出动,每日巡城的兵马增加了四五倍之多。雪怜他们并没有接到其他的任务,在燕国京都内,悄悄地蛰伏了下来。
廖若晨也对雪怜讲了廖家被灭满门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