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训练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当初鲜活的尸体腐烂变臭,已经变成了挂着肉沫的骷髅。他们每个人也由练完都会呕吐半天,吃不下一口饭,到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甚至中间休息的时候,也不过在旁边选一地,席地而坐,取出食物便用。
这些训练方式是峰主元少卿亲自传授与人的,变/态之极!经过这种方式训练出来的杀手,据说一动杀气,就算隔着一座山头,都能让人感觉得到森然杀气,忍不住打冷颤。
这三十六个孩子,已经脱去了当初满脸的稚嫩,个个如同带了人皮面具,面无表情、浑身死气沉沉,就像行尸走肉般的杀人工具,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匕首闪电般递进对面肉靶子的要害。
元少卿派人将他们集中起来,站在阳光之下,背负着双手在孩子们之间走来走去,不时地发出“啧啧”地轻叹声。
蓦得,他“啪”地一巴掌打在陆天佑的头上,将他打了个趔趄。又连连出掌,打在周围几个孩子的头上,嘴里念念有词:“臭小子!臭小子!老子让你们训练杀人,你们把自己给杀死了?一个个带着张死人脸跟鬼似的给谁看呢?啊?啊?”
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暴戾,杀气蓦得散发出来。元少卿“哟嗬”一声,“咣”的一脚将那孩子踹了出去,“好小子,杀气就跟屁一样,说放就放?小心老子一不留神灭了你丫的!”
踢完人,他抬起脚,用手轻轻弹了弹干净无尘的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座要的,不是杀人的工具,而是真正的杀手!什么是杀手?一个合格的杀手,不只要会杀人,更要善于隐藏自己,根据任务的需要,让自己变成各种各样的人:或是贵公子,或是乞丐,或是商人,或是普通百姓。
所以,你们要学会伪装。首先要学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其次是要伪装自己的身份。你们现在脸上的杀气,就像长在你们屁股后面的尾巴,明晃晃地表明了你们的身份。这样,不等你们靠近目标,已经被人发觉,死的将不会是目标,而是你们!”
他走到雪怜身边,斜睨着她问道:“本座说的,可听得明白?”
雪怜歪头想想,说道:“峰主的意思,是让我们演戏?还得入戏三分?演啥像啥?”
“演戏?”元少卿目光闪闪,神色不明地笑笑说道:“不错,是演戏!没想到你读书识字脑子不灵光,歪门邪道倒是一点即通。不错!”
什么意思?!雪怜两眼含泪,表示自己很受伤!
没人敢笑出来,但孩子们的脸上凝固的表情却有了一丝裂缝。
接下来的日子,元少卿又给女孩子加了礼仪方面的课程。对于男孩子,元少卿派人带着他们,隔三岔五地去逛青|楼、戏院、赌|场,将他们丢在乞丐堆里,至少要混出点乞丐样儿来才准他们回来。
慢慢得,因为杀手训练而形成的戾气渐渐地消散,每个人又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性格。
********
到五独峰后的第七个年头,雪怜接到了自到金峰后的第一次刺杀任务,是去山下二百里外沪山县黑虎岭,协助当地的府衙剿匪。
领头的常安山、周大鱼、米小薇是比他们这一批早到五年的师兄师姐。这次主要带领陆天佑、楚雪怜和莫恒宇三人下山历练。
黑虎岭山如其名,整座山南北走向,北面山顶突出一险峰,如一只黑虎昂首咆啸。黑虎岭上原本只是有一些山民打猎为生,后来一个叫穆荣的高手聚集了一群强匪占山为王,拦路打劫,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吴州知府曾多次派人剿匪,怎奈每次出兵都是无功而返。
金峰峰主元少卿严令:勿必要根除祸患,以免死灰复燃。
雪怜他们到了府衙,知府大人和几位县令等都已经等在那里。常安山上前,将峰主大人的手令交于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毕恭毕敬地接过,展信读完之后说道:“有劳各位下山相助。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就由朱某设宴,为诸位少侠接风洗尘,先歇息一晚。等明日,再商议不迟。”
常安山说道:“知府大人容禀:我等在下山之前,家主曾有令,要速战速决,以免被匪徒得到消息,打草惊蛇,提早有所安排。”
朱知府说道:“既如此,来人,将黑虎岭地形图拿来。”有人应是后不久便捧来一个细细的纸卷。朱知府接过,走在一旁案几上打了开来。
“少侠请看,这便是黑虎岭。现在大约有大小匪徒五百余人。”他指着地图,“这里有一片密林,黑虎岭北陡南缓,从府衙到这里路程只需一日时间。若从这里上山,一上山便是一片缓坡,山顶一片阔野,视线极宽,无法设伏兵。同样,我们上山时也没有掩体。缓坡前面是一片树林,若匪徒在此设伏,我们一上山就会陷入被动。”
他手指向下滑,说道:“这里则是死潭,死潭是一片沼泽,沼泽瘴气弥漫,人马行进异常艰难。若从黑虎岭东南面上山,我们须得绕过黑虎岭下的死潭,往南走绕回黑虎岭东南面,路程也要四天三夜。而且匪徒在这里,”他指着山的最北面的险峰,“等我们赶到时,恐怕已经走漏消息。匪徒知晓后有所防备,会加大我们攻山的难度。”
“若我们集兵在这里,”他手指指向原来的地方后又往上滑,“只需二个半时辰便能到达虎啸峰。只是虎啸峰极陡,而且从整座山向外突出悬空。
虎啸峰南有一道峡谷,又叫断谷。断谷向里纵深,山路设有石阶,匪徒在此设有关口,有二三十人不间断巡视,并设有狼烟台。一旦发现有情况,便燃起狼烟报讯。而且此处望天尤如一线,也是易守难攻。
东面山下是一片平原,可以传信于东阳县、南阳县和承和县三县派兵围攻拦截。如果想从虎啸峰北面,也就是这里上山,只能由人从上面放下绳索,然后再借绳索爬上山。这样就必须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悄悄潜入后山。
我们的人有几次也潜到过后山。但是那个叫穆荣的匪首就住在这里,此人极是警觉,武功奇高,我们的人刚到就被发觉,杀死后被扔下了虎啸峰。”他神色凄然,“他的手下也有几个高手,还有一个军师,极是狡猾奸诈,富有谋略。而且他们占尽了地利,我们的人每次攻山都以失败告终,而且兵士死伤无数。”
他对着常安山深深地揖首一礼,“少侠此来,本官感激不尽,如有差遣,请尽管直言。只愿此次能将这些恶徒一网打尽,永除祸患。”
常安山忙回礼连称不敢,并允诺定襄助贵府兵除此匪患。最后与朱知府议定,立即派人送信与三县,命他们连夜派兵,到黑虎岭东面,沿东线围山。
由常安山等六人先行上山,摸至后山放下绳索,引开穆荣后,燃焰火为号。府兵则兵分三路,一路从虎啸峰上山,一路则由南坡冲上去,而另一路,则在黑虎岭下沿东、北两面围住,以免匪徒逃窜。
吃过晚饭之后,朱知府点起三千府兵,与常安山等六人连夜潜入到密林。在密林中人衔枚,马带嚼,静静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