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已经第四天,从设置灵堂,到守灵、来客祭拜谢礼,雪怜如同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灵魂,完全与现实脱了节,两眼空无一物,整个人似乎一只牵线木偶,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几日来,人已经瘦得脱了形,自醒来之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看到她的样子,白少夫人哭着对人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都几日了,吃不下喝不下,不言不语的。就算是铁打的人儿,又能撑得住多久?”
这天晚上,小胖子冷元澈偷偷到了灵堂,先是双手合什冲着灵位念念有词,然后轻轻挨着雪怜坐下,扯扯她的衣袖:“妹妹,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宿的,你爹娘在天上看到了该有多心疼?妹妹,你别怕,你还有我,我会好好学武功,会好好念书,我会保护你的。”
望着小胖子真诚的眼神,担忧的样子,雪怜干涸的眼睛又有了湿意。她吸吸鼻子,沙哑的声音好象撕裂的布帛:“谢谢你!”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我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她抬起眼,望着父母的灵柩,心里默默地发誓:“爹,娘,女儿对天发誓,定要手刃仇人,为爹娘报仇血恨!用敌人的血,祭奠爹娘的在天之灵!”
七天之后,楚家夫妇棺柩入葬,与楚纵横同葬于青北山。七七过后,楚雪怜便跪在了冷寒夜面前。
冷寒夜看着长跪于自己书案下的楚雪怜,沉吟不语,俊脸冷凝,只手抚于案上,身子微微前倾,像一只盘踞在自己领土上的兽王。
他站起身,走到雪怜面前,双手背后,来回踱着步子,低沉的嗓音如魔鬼的诅咒:“血刺,为北庆国第一杀手组织,以手段狠辣,行事利落,从无遗漏失手为名,并以确认每一个目标的死亡为任务结束。
廖平志,建和十一年的探花郎,曾以年轻俊才名噪一时。娶妻丘氏,生有二子一女。建和二十七年升任吏部侍郎。二十八年十二月初,被人杀死于廖宅中,一门三百余口无人幸免于难。经查证,此案出自血刺之手。”
他走到雪怜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捏住雪怜的下巴:“你说,有没有可能会有一个小小婴儿,会被这样一个血腥狠绝的杀手组织轻易放过,在冰天雪地足足呆了大半夜,活了下来?”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狮王看到了自己的猎物,梦呓般地一字一句说道:“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复杂。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雪怜心中大骇,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觉得,她已经掩饰的够好,连朝夕相处的父母也未曾查觉过。
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得?他是怎么看出她的不同呢?如果他知道自己本是一个异世灵魂,会不会架起火堆,烧死自己。可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揭穿过自己?
雪怜真的怕了,额上的冷汗一滴滴流下来。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话,又怕说出实话会死,不说实话同样会死!她不怕死,但她还要报仇!
她从绿萼和那个洛病无的话中隐约知道,自己的仇家一定很强!就算她练就一身高超武艺,自己只身一人想要报仇恐怕难于登天!这件凶案的背后,一定还有一股更强的势力。
所以,她必须依靠冷寒夜。她觉得,他一定有办法。只要她成为他的手下,成为他势力中的一部分,她才有报仇的希望!
雪怜眼里如有火焰,亮得灼人。她狠狠地捏着手指,极力遏制自己颤抖的身子,一言不发。
冷寒夜轻笑一声:“本座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本座从不收来历不明之人,如果你想留在本座麾下,就要给本座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雪怜颤抖着声音道:“你会不会杀了我?”
冷寒夜摇头,“楚家夫妇对父王有大恩,而且对本座也一直忠心耿耿,尽心竭力。他们的女儿,本座自会看护。不过,只怕会有些委屈你。”
雪怜绝然说道:“不!我不要委委屈屈苟活一世,我要为我爹娘报仇!若能为他们报仇血恨,纵死无憾!”说罢,雪怜心一横,便对冷寒夜讲起自己的前世。讲起那个有着高科技文明,有飞机,有大炮,有汽车、火车、核武器的时代。
她觉得以前的生活是那么美好,那么幸福,那么令人向往!直到她讲起那场地震,讲到地震中自己的死去。
冷寒夜震惊无比,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太骇人听闻了!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半晌,冷寒夜才回过神来,又细细问过雪怜一些关于那个叫做地球上的事情,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本座知你所言非虚。不过,你应该明白,你想要走的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那么简单!”
雪怜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欣喜叩头道:“多谢少主成全!无论有多苦,雪怜都不怕!”
冷寒夜点点头,唤道:“暗五。”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个黑衣人,“你带她去五独峰,把她交给金峰峰主元少卿。”暗五应是,遂带着雪怜走出书房。
雪怜被暗五带出门后,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冷寒夜低低说道:“病无,她说得,你信吗?那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人赫然便是早一步归来的洛病无!他看着门口雪怜消失的地方,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少主,您可真够黑的,竟把她送给了那个变.态!”
冷寒夜摸摸下巴,挑眉说道:“上次少卿回来见过她,非要我跟楚家二老商量要把她带回五独峰。这次倒是如愿以偿了。一块上好璞玉,还是要找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去打磨,你觉得呢?”
到了前院,正遇到冷元澈下学回府。小胖子一看雪怜,忙急急跑过来,拉着雪怜高兴地说:“怜儿妹妹是来找我吗?我刚刚下学,好歹没有错过去,不然竟让妹妹白跑一趟。”
雪怜笑笑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出远门,好久才能回来。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好好学武功,好好读书。”
走出了老远,小胖子又在身后喊道:“妹妹!我记得,我会一直一直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