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的晚间,华灯初上,莳花馆头|牌流月姑娘的惜月阁里,大步流星走进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流月姑娘一见到那人,就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摁在眼上,背过身去,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那种饮泣吞声的娇弱样子刹时引起了男子的怜爱之心,他急步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刚接到你的信儿,倒是吓了爷好大一跳,急惶惶就赶了过来。”
流月用力推开他的手,抽泣着说道:“倒是不用爷这般作态,奴只当爷是忘了奴的,任凭着被人家欺辱也不敢吭一声儿。爷是何等样尊贵人儿,哪会管奴这些不打眼的小事?”那瘦弱的肩头轻轻颤动着,“只是,偏奴却是个死心眼儿的,怎么都忘不了爷。只盼着爷以后再不要来了罢,奴只要习惯了没有爷的日子,这心里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听了流月的话,男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好声好气地哄着道:“怎么会忘了爷的小心肝儿呢,这些日实是被老爷子束着有事要做,才没得了空儿。”说着又眼睛一瞪,粗声粗声地说道:“跟爷说说,谁这么不长眼,还敢欺负爷的女人,这是找死不成?!”
听了他的话,流月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来,含情脉脉地看着男子,长久之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奴知道爷的难处,怎么能再给爷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令爷为难了,奴这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况且如爷所说,将军府规矩一向就大,奴卑贱之人能得爷的怜惜,已是万生幸事。如果让爷因奴坏了府中规矩受了责罚,奴可不是万死难赎其罪?只怕就连这难得的福气,都要折了去。”
流月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执着帕子的手,轻轻为他拭着汗,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瞧爷走得这一头的汗,且也清减了不少,可是平日里吃不好睡不好的缘故?可恨奴却不能替爷分忧,只能看着心疼罢了。”
男子一脸感动,眼圈也有些红了起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流月知道心疼爷,处处都为爷着想,哪像家里那些个不知情不识趣儿的蠢物,整日里只知道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把个家里弄得乌烟瘴气,一回去就让人心烦。”
两人正诉着离情,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吵闹声越来越近,流月一脸惊慌,猛地扑到男子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住地瑟瑟发抖。看到她的样子,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胸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莳花馆的妈妈急惶惶地一边拉扯着一个消瘦年青男子,一边谄媚地笑道:“好爷,流月姑娘真得有客,奴家怎么可能骗您呢?要不,莳花馆才来了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奴家这便将她们唤出来?……”
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消瘦男子一把推了个趔趄,“去你娘的,爷想找谁还得你说了算不成?这流月不是卖的吗?爷花了银子,凭什么不让爷玩儿?爷倒要看看,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敢挡了爷耍乐子!”
两个男人门里门外面对面站在了一起,那消瘦男子轻轻一笑,乜斜着眼说道:“哟嗬,我道是谁,原来是傅老三哪,怎么?今儿这么有空,也来逛逛?不过兄弟要对不住哥哥了,这流月,兄弟刚包了一个月,包月银子只付了还没几日,哥哥还是看看别的姑娘,别误了兄弟找乐子!”
原来此人竟是傅铭卫的三子傅恒之,他听了消瘦男子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刘成文,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流月是爷的女人吗?连爷的女人你也敢碰,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嘁!”那刘成文轻嗤一声,鄙夷地说道:“她就是个妓|子,只要有银子,谁玩儿不行?你装什么圣人,是你女人把她放在这里卖什么?干嘛不娶回家去?”
流月听了,顿时哽咽难言,失声痛哭。傅恒之额角青筋直跳,拳头紧紧攥了起来,眼看就要发作。流月赶紧拦住他流着泪道:“爷不要……不要为了奴……惹了祸事。奴知爷的心,只是现在……就不要再管奴了吧?”
傅恒之一听顿时大怒,伸手推开流月就要冲上去。流月赶忙扑身上前,拦在他的面前,跪下哭泣着说道:“爷!请冷静一些,刘大人若是知道爷打了刘公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给爷惹来**烦的啊!刘公子说得对,奴,只是一个妓子……不值得爷……如此怜惜……”
流月不说还好,一说,这傅恒之就更受不了了,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吗?他脑子里一阵轰鸣,血红着眼,大力将流月拨到一边,提着拳头就向那刘成文打了过去。
两人从莳花馆二楼惜月阁门口一直打下了楼梯。在大厅里,傅恒之以绝对的优势完虐了刘成文。
只是,刘成文那小身板儿早就被酒色掏空,哪是傅恒之这样天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壮汉的对手?一通老拳过后,那刘成文已经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眼见着就不行了!
看到出了人命,死的人又是当朝御史大夫刘和义的嫡长孙,傅恒之前所未有地惊慌了起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清醒过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脑门儿一热,居然做了这样的蠢事!
莳花馆内一时间尖叫声四起,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大厅里被挤得水泄不通。
突然,人群被分出一条甬道,几名带刀的知府衙役走了进来。那带头的衙役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吵吵什么?让开让开!”
见到地上的死人,那衙役一脸凶狠,扶着腰刀问道:“这是谁干的?啊?谁?!”
“我!”傅恒之眼睛一瞪,大声说道:“是老子干的,怎么?你还要抓了老子不成?”
“三……三公子!”一听傅恒之的怒喝,那衙役脸色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脸谄媚地说道:“三公子想来定是不慎失手,可卑职职责所在,敢请三公子……”
傅恒之冷哼一声,他也有些头大,这次自己是悄悄背着人回来的,如果知道他偷偷离开军营,而且还惹下了这样天大的祸事,老爷子不得扒了他的皮?!
流月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扶着他的胳膊哭着说道:“这可怎么好?爷要想个法子脱身才是?不如奴去求将军……”
傅恒之听了流月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感动,忙温声安抚道:“流月莫着慌,爷无事。你且安心呆着,等爷脱了困,就派人与你递信过来。”
流月泪水涟涟地点点头,满脸凄然不舍之色地望着被衙役们恭恭敬敬请出门去的傅恒之,微微转动眼睛,不动声色地与莳花馆的妈妈互视一眼,用帕子拭着泪,如弱柳抚风般地往惜月阁走去。
莳花馆里人群逐渐散去,傅铭卫傅将军家的三公子为争一个青|楼女子,将御史刘大人嫡长孙打死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般,迅速刮了出去,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柳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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