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爹娘脱脸的消息,就算在睡梦中,雪怜依旧眉头紧锁,一脸担忧惊慌之色。黑衣人狰狞的狂笑,爹娘浑身浴血,那些熟悉的人死伤遍地……雪怜从噩梦中大叫着醒来。
天色刚蒙蒙亮。雪怜注意到她是在一座破庙里,身下是柔软的树叶和枯草,身上盖着一件黑色披风。昨夜的男子就盘膝坐在她的身旁,见她醒来,看着她,只是轻叹一声并未言语。
雪怜一颗心直直地落下去。舌根发凉,浑身颤抖不止,想问却又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她抱着双膝,蜷缩在那里,初秋的早晨如同寒冬,冷意让她忍不住抖个不停。
这时,庙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雪怜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有人进来单膝跪地,叉手禀报道:“洛堂主,楚夫人找到了。只是……”话音未落,又有人背着一个白发的妇人冲了进来,将她小心地放在一片干草上。
雪怜一见,疯了一般跑过去,扑到那妇人身上。
只见娘亲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青白。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衣衫褴褛,数不清的伤口被河水浸泡发白向外翻出,仍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水。
雪怜猛得抱住娘亲,颤抖着声音,急急地喊着:“娘!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有人过来将她抱开。她拼命撕打着,却怎么也挣不开。接着听那人大声喝道:“别动,你娘她还没死!”
有人迅速上前,给闵氏喂入一个黑色的小药丸,在她身上轻点几下。又将她扶着坐起,手抵在她的背后,不一会儿那人头上便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过了有一刻钟,闵氏脸色稍缓,依稀能闻得呼吸声。那人轻轻将闵氏放下,对着洛堂主点头示意。
这个被称为洛堂主的男子,便是暗夜组织的杀手堂堂主洛病无,是冷寒夜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此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且极其冷血无情,被他盯上,极少能有活口。江湖上一些冷血杀手提起他都忍不住打冷颤。
安顿好闵氏,洛病无率先走出去,接着其他的人也跟了出去。
他走到不远处一颗树下站定,头也不回地问道:“怎样?”
为闵氏医治的男子低声说道:“伤势太重,已无力回天,最多也只能拖上小半个时辰。”
洛病无轻叹一声,半晌无言。他转过身,来回踱了几步,冷冷说道:“哼!好大的手笔!看来,少主这次真是戳到他们的痛处了。东西到手了吗?”
另一男子上前,双手呈上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洛病无接过,揭开油纸,里面不过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筒。他拔开布塞,从中抽出一卷丝帛,展开认真看过之后,又小心收好放进怀里,吩咐道:“此事重大,本座要立即回京复命。你等将这边事了,护送楚大哥一家进京。”
众人齐声应是。
这时庙里,闵氏眼皮子一阵乱动,缓缓睁了开来。雪怜一见,忙急声喊道:“娘,娘,你醒了!”
闵氏看见女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吃力地说道:“怜儿,你没……没事,娘……娘就放……放心了!”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也都冲了进来。
洛病无单膝跪在闵氏面前,轻声唤道:“大嫂!”
“病无,你在这里,你大哥他……”
洛病无低下头,涩声说道:“对不起,大嫂!病无,来晚了……”
闵氏说道:“我知道了!不怪你……”说罢闭上眼,喘息半天方才又说道:“东西呢?”
“在我这里,完好无损!我会亲手交到少主手中的。”闵氏点点头,又把眼光看向雪怜。洛病无忙道:“大嫂放心,有病无一日在,定会保得怜儿平安。”
闵氏微微合眼说道:“我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让我和怜儿说几句话。”
洛病无点头站起,打头走了出去。
雪怜靠在闵氏旁边,紧紧拉住她的手,流着泪,低低地唤道:“娘……”
闵氏细细端详着雪怜,似乎想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过了好一会,似乎攒足了力气才轻轻说道:“怜儿,我的好女儿!娘……怕是不能再陪你了,娘要去见你爹爹和大哥了!”见雪怜想开口,忙闭眼摇头缓缓说道:“别……别说话!听娘说,娘时间不多,有些事情,娘想让你知道。
其实,你并不是娘的亲生女儿。你本姓廖,父亲廖平志是前任吏部侍郎。六年前,廖……廖家遭遇灭门之祸,是你爹在望塘县东面的枯塘中将你捡回……信物由青荷收着。若是……若是廖家还有其他家人在,日后你也好相认……”
“不!娘,不要说!我不要听!求你不要说!我姓楚,我只姓楚,我就叫楚雪怜!我就是爹娘的女儿,你就是我的亲娘啊!……娘,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怜儿一个人!娘,我求你……一定要好起来!”雪怜泣不成声,将闵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只觉得娘的手如冰一般,一直冰到了心里。
一滴滴眼泪顺着闵氏的眼角,滑落到鬓发,“好孩子,莫哭!娘只是……很遗憾……不能看着我的怜儿长大,看不到……怜儿……穿上嫁衣了……”
雪怜流着泪,呜呜哭着,紧紧攥住闵氏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闵氏留恋地看着雪怜,唇角带着淡淡笑意,她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散去,笑容凝在脸上,被雪怜抓住的手,也猛得沉了下来……
雪怜觉得自己的心被割成了一片片,痛得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她凄厉地喊了一声“娘——”,扑到闵氏身上嚎啕大哭。
门外的人听到雪怜的哭声,都走了进来。有人上前欲拉开雪怜,她挣开那人的手,死死抱住娘亲,把脸贴在她的脸上,不住地唤着:“娘!娘!你醒来!你醒来啊!”
洛病无红着眼,硬生生拉开雪怜。雪怜挣扎着,大哭大叫,被他一手刀砍在后颈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