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门,到了厢房。女人低声在苗荣轩耳边说道:“这两个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不会连累我们吧?”
苗荣轩从窗子看看正房,将厢房门窗关严,才低声说道:“看他们不像是坏人。两人礼节周全,又不倨傲。衣物虽污秽不堪,却极是华贵。而且那男子气度不凡,虽受重伤却丝毫不损其威严,必定是久居上位之人。那妇人行礼时动作流畅,未见半点滞涩。处于险境却面不改色,通体气派亦是不凡。仅她手中那柄剑,已不是凡品。”
他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那些搜寻他们的人,既说是朝廷钦犯却未见通辑布告,也没有官文手札,想必是见不得光,秘密行事。听闻周庆之战,当朝皇帝御驾亲征,朝廷大大小小的将军来了一大半。谁知道我们会不会鸿运当头,救下一个前途无量却遭人妒忌陷害的朝廷大官呢?”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娘子,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人常说富贵险中求。这一次,说不准就是一次机会,你家夫君能得以东山再起,官复原职呢?!”
女人惊奇道:“真的假的?”
苗荣轩道:“相信你夫君的眼力!我看人,从没看错过。这一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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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敏澈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醒过来。他果真烧了整整一宿,雪怜又是给他擦身,又是他喂水,将玉瓶中所剩无几的药丸又给他喂了一粒,也是足足折腾了一宿。
他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失血过多,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他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沉睡的憔悴的小脸,是怜儿!她脸色发暗,眼下青黑,嘴唇干裂。沉睡中仍然眉头紧锁,满面疲惫之色。他心里不由地流过一股暖意和心疼,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
刚触到她的脸,她已经睁开眼,醒了过来。
雪怜睁开眼睛,看到冷敏澈醒过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冷敏澈笑笑说道:“还好!只是苦了你了!”
雪怜眼泪“唰”地就落下来了,她抽噎着说道:“岂止是苦了我了,都要吓死我了!还好我没有白费力气,要不然,我就是掘了罗无应祖宗十八代的坟,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了!”
听了她的话,冷敏澈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扯到了伤口,不由地“咝”了一声。
听到里屋的动静,门外的苗大嫂问道:“娘子可是起身了?饭已经好了,我给你们送了些来。”
雪怜忙起身打开门,轻轻福礼说道:“有劳大嫂!”
苗大嫂笑着说道:“哎呀,娘子不必客气。你们夫妻二人既来了我们家,就是我们两家的缘份。如此客气倒显得生份,嫂子可不依!来,我熬了些乌鸡汤,补血最好不过。我们当家的已经在熬着药,等吃过了饭,再把药喝了!”
苗大嫂麻利地摆好饭,接着便走了出去。冷敏澈目光闪烁,再看看一脸感动的怜儿,不由地暗笑一声。
雪怜将他扶坐起来。苗荣轩身高比冷敏澈矮,他的衣服穿在冷敏澈身上略显小了些。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好将就了。
吃过了饭,又喝过了苗荣轩熬好的药。苗大嫂对他们说道:“咱们这里乡里乡亲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二位就委屈些,白日里最好不要出门,免得引起了别人注意就不好了。”
雪怜点点头问道:“大嫂的孩子不在家吗?”苗大嫂一脸骄傲地说道:“他在五十里外的夲阳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前几日刚走。”
冷敏澈笑道:“看来令郎极是用功,日后定会高中,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苗大嫂眉开眼笑,哈哈笑道:“承您吉言!二位想必也极疲累,你们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收好碗碟,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他们等苗大嫂出去后,也再次躺下。雪怜已经疲惫至极,身子刚一沾榻,便沉沉睡去。
黑甜一觉醒来,太阳仍然老高。雪怜将手搭在额头,转头一瞧,冷敏澈不在。她一惊,忙抬起身来,四下里望去。
外间传来说话声,是冷敏澈的声音。她这才放下心来,匆匆穿好衣服,又将头发简单挽起,打开门,走了出来。
冷敏澈听到声音转头,笑着对她说道:“怜儿醒了?”
雪怜点点头,走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样?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了苗大哥。”冷敏澈抚了抚雪怜的头发,“累坏了吧?饿了吗?”
不说还好些,一说,果然觉得饿得有些狠了。雪怜揉了揉肚子,说道:“饿,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苗荣轩哈哈一笑,旁边的苗大嫂拉着她的手说:“嫂子给你留了饭菜,现在还热乎着呢。走,我这就给你盛了来!”
又是鸡汤,又是牛肉,还有切得跟纸片样的蒜泥白肉片,呛得白菜心儿,又暄又劲道的大白面馒头。
雪怜看着这样丰盛的菜,有些下不去手了。看他们家的境况,应该不是很宽裕。纵是一天两天,也不是穷人家能张罗得起的。
看到她为难的样子,苗大嫂说道:“娘子可是觉得不合胃口?”
“当然不是!”雪怜连忙说道:“好丰盛的饭菜,想必大嫂费了不少心思。只是我们夫妻二人已经麻烦了大哥大嫂这么多……”
“娘子这话,嫂子不爱听!什么叫麻烦?”苗大嫂拍了拍雪怜的手,“闵兄弟与娘子可都是金贵人儿,吃不得我们乡下这些粗粮糙饭。再说了,你们能住在咱们家,可是咱们家的福份呢,这日后娘子还会亏待了咱们不成?嫂子是个粗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娘子别放在心上啊!”
“不会!”雪怜笑笑,“大嫂是个爽快人,这样的性子我最喜欢!”
苗大嫂听了,忙道:“娘子慢用。嫂子就不打扰你用饭了!”看冷敏澈也走了进来,苗大嫂赶忙避了出去。
冷敏澈向她微微一点头,目送了她出门,接着在雪怜身边坐了下来。
“要不要再吃一些?”雪怜边吃边问。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冷敏澈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