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九天下凡的仙女,又好似蝶儿展翅颤立在花蕊上,飘然转旋,翩跹衣袂,艳赛牡丹,娇胜晨露,翩若惊鸿。
舞动处,万千芳华尽失,婵娟玉兔羞涩,桂子摇落满地鹅黄,将芬芳奉送在微凉的晚风里,陶醉了夜的女神……
男子金衣绣龙袍在风动处微微作响,宽广的衣袖笼满桂子的馨香,桃花自他的肩头坠落,滑落在不知何时伸出的手心里,安静的躺着。
“歌儿。”
低沉悦耳的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女子盈盈拜下:“圣上。”
他踏过满地落英,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挑起女子姣好的面庞。如墨玉般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又化作无限深潭般的幽暗……
“你还是来了。”
太息般的一声轻叹。
女子温弱如水的眸子朦朦胧胧,好似一池秋水:“嫣然总角垂髫郎,二月纸鸢柳春烟。君在东桥桑陌里,郎顾蒹葭渡水来……”
好似回到那年年少,她是六岁总角娃儿,他是十三岁小儿郎。
她只是一个爱在春天放纸鸢的小娃娃,喜欢在桑陌里穿行,道是喜欢桑叶的那股子清香。
他只是一个喜欢看着她放纸鸢的小少年,喜欢立在田园的阡陌上面,隔着长满芦苇的小河,看着她在桑陌里穿行。
那一天,她不是桃城首富的千金小姐,他不是桃城至尊的太子。
她仰起已是不俗的小脸儿,巧笑嫣然:“你长大后,一定要娶我哦!”
他拉着她的小手点点头:“我一定要种好多好多桑树,让你光着脚丫子在里面玩儿!”
时过境迁,如今两两相望,她望穿秋水只为君,他却唯恐却之不及。
“听歌,你回去吧。”
他抽回手,负手临风而立,任万千缤纷坠落满身,却不沾一瓣。
女子起身,微微勾起唇角:“君影,歌儿还是在桑陌里,在跳舞。”
缓缓转身,长长的衣袂迤地,鲜红着颜色,仿佛新嫁娘的嫁衣,带动无数落英飞旋,渐渐掩住了那抹鲜红,掩住了那人满目的痴意……
那清冷玉阶,只有婉丽清光微泛,伊人,却不知何处去……
因为被当皇帝的打了,仪夏在床上赖了差不多十多天。不上朝,无礼顶撞,行为荒唐,偷懒!那是理所当然!
君影自然知道她的鬼心思,就轻轻打了五板子,管你再病弱的人也早活蹦乱跳了,这小子屁股到今天还肿着,不定是自己哪儿撞的呢!
不过随她鬼好了,正好迎接水裔军凯旋的盛宴免了她!若这小子再当众亲水裔城一口,那还不定得在床上躺几个月呢!
十月,水裔城大军归来,大军皆驻在南城门外,派丞相前往,携粮草、御酒、美食,犒赏三军。
圣上亲自率领百官出正宫门,迎接水裔大将军!
万民夹道欢呼,纷纷跪拜,口呼:“皇上万岁。”
皇宫最高层的“观星楼”上。
雪顷双臂抱剑立在那儿,斜眼瞟着脚边懒洋洋坐着的那个极没品位的家伙。
不再温暖的风儿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
仪夏拂下吹到脸上的发丝,略略偏头来,眯起眼睛看着雪顷:“我说,让你给我盯着水裔军的动向,每日飞鸽传书给我!你在干什么?这水裔军都凯旋了,你倒好,也搭个顺风车回来了?”
雪顷依旧板着一张死尸脸,抱着剑立的比这观星楼周围的柱子还直!
“回姑娘的话,雪顷虽然听命于姑娘,但雪顷还得忠于自家主子,雪顷不敢抗命。”
“你家主子不让你告诉我?不是……他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啊?”
仪夏插起腰来。
雪顷顿了顿,继续像木头一样,木讷的背到:“主子说我轻功差,以后看见鸟就杀鸟,一个不准自划一刀。雪顷把鸟都杀了,哪儿来的鸽子给姑娘报信?”
“哈……”仪夏简直是哭笑不得啊,汗颜的拿起手来抹抹额头,“雪顷,你当真是对得起我啊!”
“谢谢姑娘夸奖。”
“我夸你个头!”仪夏拽着他的腰带拉下他,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这个死木头!真该把你交给四妹好好洗洗脑!”
雪顷本乖乖的弯着腰任仪夏打,闻言立马弹起来,立的笔直:“姑娘可以打我,但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木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不可以残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仪夏怔愣三秒,继而笑得不可开交。
雪顷被笑得全身都没一处自在的!抱着剑得手终于还是放了下来:“属下下回不杀鸽子了就是。”
话音刚落,正好半空中飞过一只麻雀。
仪夏只觉眼前蓝光一闪,再看时,便只见一只鸟儿径直朝她脑袋上坠下来……
“雪顷!”
仪夏怒吼一声,雪顷盯着仪夏脑门上那只死鸟,眨了眨眼:“姑娘,我还有事,回去了!”
掉头几个起落就没了影!
仪夏恨得咬牙,抓下头上的死鸟丢下去,对着空气般大吼:“回去告诉下四妹,就说雪顷在边境看到卫夫公主了!”
墙角一点阴影动了动,仪夏听到六妹明显强忍着笑意的声音低低的应了,无声的消失在墙角……
皇宫里的人全都去参加凯旋宴了,仪夏自然也不必再装病。
蹦了蹦,还好还好,躺了这么久脚还没软!
外面夜色如洗,一弯新月,尖尖的,如新眉……
仪夏百无聊赖的站在桃园下,风送幽香……
那条月下的青石路,很像每夜去静王府时,必经的那条青石小路一样……翼,好久没走过了。
不知,柳依旧绿否,水依旧亮否,你依旧在……等我吗?
芊芊玉指移动,她自腰间解下那只玉笛,怜惜般缓缓抚过……
音清如水,散在静夜里,落英朦胧,水雾袅袅……
风动……
影薄……
熟悉的笛声,他不禁循声而去。
仪儿,是你吗?除了你,没有人会吹奏这首曲子,可是,你怎么会在皇宫里?
侍女匆匆过来,打断了青袅的曲子。
“大人,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乱跑呢?奴婢扶您回去吧。”
宫女扶着仪夏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这位可是桃城的大人物,以前没有品级也就罢了,可是今日圣上亲自封他为正三品永大人!她一个小宫女可不敢怠慢了。
音断了。
男子的步子也随之一顿,茫然的四下看着……是梦吗?也对……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默默转身,缓缓走在桃花园左边的石径上,却未注意到,他找寻的她,正在不远处,缓步踏向右边的寝殿。
月,依旧缈缈。
桃花,依旧纷飞。
伊人,却在何处?
尚奕将紫湘上至远古,下至未来,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全部教给了仪夏,可是这个蠢丫头!
“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啊!”尚奕气呼呼的灌着茶,“她居然把永氏三世大败敌军三千,给记成敌军三千狂殴永氏三世!她当永氏三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