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温柔的女人没饭吃!”
仪夏竖起食指摇了摇,酒至微醺,泛了绯色的脸颊浅浅的,女子笑了。
“你这男人任的是无趣儿,什么温柔啊温柔啊的?我若是温柔了,谁陪你在这儿喝酒?”
“这倒也是。”
月勒懒懒道,抱紧了几分女子,下颌就抵在女子的肩头,彼此脸颊贴着脸颊,凤眸似有意无意的扫过不远处的角落……
“歌妃,你醉了吗?”
“哪儿有那么容易?我的酒量,可是天下无敌!”
仪夏傻傻的笑一笑,使劲儿想推开贴在脸颊边的脸:“你闪开些,好热啊!”
月勒却似黏在那儿似的,就是不闪开,丢开酒坛子,双手环住女子的纤腰。
“朕叫你多拿一件衣服,你偏不听!如今你夺了朕的披风在一边暖和,还有脸嚷着热,朕冷的可怜,你怎么就不疼惜一下朕?果然最毒妇人心!”
“真是小气!”
女子呵出些酒气,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右臂漫无目的的摸索到男子的脖子,勾住:“喏,进来……姑娘我今儿个高兴,赏你同姑娘我共拥同一个披风!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动作很有亲近的意思,二人彼此隔得很近,连呼吸都能相互闻见,姿态很是暧昧……
那边的树枝上,有一片叶子无声的跌落……
卫夫王无赖的顺势将头枕到女子的肩头,手臂灵巧的环住仪夏的脖子:“还是这样比较暖和!”
“你是小孩子吗?这么粘人?让开!”
男子轻笑一声:“偏不!”
女子含着丝微笑,懒洋洋的挣了一挣,就任月勒缠着自己,声音愈发的柔和了起来。
目光迷离的落到远处,喃喃的。
“月勒,你为什么叫月勒?为什么……又唤我“歌妃’?”
埋首在颈间的男子,闭着眼睛,闷声闷气的回答:“月勒……月勒是娘亲取得名字,朕的娘亲,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就好似月亮一般……娘亲说,朕是月亮勾勒的最完满的一幅画,便唤朕,“月勒’……”
“那么……为什么唤我“歌妃’?”
女子慵懒的举起小酒坛,皓腕凝满霜华月色,晶莹剔透的酒水淋漓的溅起水花。
仪夏抿了几口,辣的皱眉:“装死啊?回答啊……”
月勒懒洋洋的抬起脸,捏住仪夏的下颌,迫使抬头喝酒的女子低下头来。
“干什么?”
那张绝色的脸,含了几分笑意,修长的指抚娑着女子完美娇嫩的下颌,凤眸眯了起来……
“朕西北子民,都爱大声放歌,歌声直上云霄,与大雕雄鹰一般自由自在的在天际翱翔。朕曾说,只希望你做一个绣花的寻常女子,只希望你,像西北高空之上的歌声,自由自在的翱翔!”
月色愈发的浅淡,有云雾自那墨黑的夜空飘过,淡淡的,捎了几分寒凉的意味儿……
仪夏莞尔,忽然伸手,用力推开倚在身上的男子,眸子里满是似笑非笑的冰冷。
“王上前面做的动作,不过是演戏给那藏在树后面的人看,如今人家都走了,王上还说这些话,不觉得很恶心吗?”
男子被仪夏推开来,也没生气,就那般坐到一边,还是单薄的绣龙金袍,在寒风之中扑朔,鼓起又落下……
男子微微一笑,眸子里含了几分玩味。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陪朕演这出戏,不怕他们误会你吗?”
仪夏回之一笑,眸子却是愈发的冷。
“冥儿倒是想不陪王上玩儿,可是冥儿有的选择吗?此番王上算计的好圈套,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怀疑,可不是比当胸一剑来的更痛?如今王上的大仇得报,是不是该放冥儿走了?”
男子久久的望着仪夏。
那一双凤眸里闪动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莫名光泽,缓缓的流动氤氲,竟让女子冰凉的心随之溢出几分莫名的哀伤,淡淡的,挥之不去……
许久,男子轻笑一声执起女子的一双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冥儿,你自己解开看看,朕的伤疤,还没有消呢!”
她盈盈闪着微光的眸中染上黯淡。
“如果你还恨我,那就刺我一剑,但是……“菩提莲花’必须给我!”
卫夫王的目光怔忪许久,慢慢的松开女子的手。
属于高贵王者的金镶玉宝剑,轻轻的,一点一点带着金属的摩擦之声出鞘,寒光反射进女子无谓的眸子里……
“冥儿,你当知道朕的原则。这天下,任何有利于朕的东西,朕如果得不到,那必然就……毁掉!”
他的剑,指着她的心口,带动女子的青丝腾空几缕,又缓缓的落在夜色里……
锋利的剑刃,尖利的剑尖……
仪夏淡漠的看着,抬起头,平静如兰芝的笑了:“月勒,我们打个赌好吗?”
“赌什么?”
他亦笑着望着仪夏。
仪夏勾唇,声音虽轻,却是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就赌王上你,绝对不会杀我!”
一时间,只闻北风呼啸的声音,酒坛子里剩下的几滴残余的酒滴,滴在琉璃瓦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男子“扑哧”笑了:“歌妃,你胆子不小啊!”
调侃之声,听不出什么意思!
女子笑意不减:“男人,你到底敢不敢赌?”
月勒王俊朗的脸上,忽然绽放出艳阳般的笑:“哈哈哈哈……”
朗朗的大笑,响彻卫夫王宫的夜空之上!
许久,男子蓦地收笑,冷冷的开口:“冥儿,若今日你赌赢了,“菩提莲花’奉上!而且,朕这辈子,再也不会纠缠与你!”
“当真?”
月勒王,轻轻挪动剑锋,对准女子的心脏……
仪夏莞尔,不等男子动手,闭上眼径直撞向剑尖--“哧!”
金属滑动摩擦的尖锐声音,那柄剑已然没入女子的心口,唯见剑柄握在卫夫王的手中,指节惨白惨白……
“月……”
女子的泪,就那般轻易的落下了,无声的滴在月勒的衣领上,染湿龙袍金黄的色泽。
男子已然收尽所有的懒散和邪魅,却望着她,淡淡的笑了。
“朕,希望放你飞……但是朕,更希望你能永远在朕的羽翼之下,永远受庇佑!只是你心中可以庇佑你的人,不是朕,便是朕万般讨好你,也不过是禁锢你的自由罢了,与其如此,朕不如放你飞上天空,要你永远欠朕一个大人情,这辈子也不许忘记朕,不许!”
“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儿……”
哽咽,泪断如落地碎珠子……
“老天……才会这么惩罚我,如……如果有来生……我……我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一个女子……我要……要做一个只会绣花的,绣花的平凡女子,有一个……有一个爱我的,爱我的相公……”
她轻轻跌进他的怀里,像是受足惊吓的小兽,紧闭的睫羽下渗出晶莹的泪珠子……
“月勒,谢谢你。”
仪夏抽泣着,冰凉的素手解开男子温热的龙袍……
寒风肆意的飘过来,男子毫无瑕疵的上身,好似一块上好的象牙石一般。
只是心口的位置,随着一株干枯植物的坠落,赫然一道惨白扭曲的伤疤,刺目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