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夏顿了顿,慢慢的睁开眸子,笑意也随之敛了去:“卫夫王上不去庆祝得胜宴会,倒有心思来这儿?”
男子微微眯起凤目,修长的指触了触仪夏的脸儿:“再给朕笑一个。”
女子本没几分表情的脸儿微怔,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卫夫王上……这是在调戏冥儿吗?”
顿了顿,笑得愈发灿烂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抬手拂开月勒的手,青丝衣袂纷纷飘起扬散!
月勒也不气,理了理衣衫,负手道:“如今朕卫夫西羌联军,破你紫湘都城,指日可待。你家十哥的命,也危在旦夕,朕倒是好奇,你怎么会如此淡漠,似乎……”
仪夏莞尔一笑:“似乎什么?”
凤眸流转几抹诡异的光华,声音也愈发的沉魅起来:“似乎,冥儿胸有成竹……嗯?”
彼此对视许久,皆是似笑非笑的。
许久,仪夏转开目光来,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回身,微微抬颌:“月勒王上,你是个聪明人,就算你拿下了紫湘,西羌王手下的贺云溪,向来王上,也是忌惮的,不是吗?更何况,虽然冥儿的心思叫你摸了三分,但是……”
女子掩唇轻笑一声:“冥儿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败给一个……”
摊一摊手,仪夏不再说,只是随手折下漂浮到面前的柳枝,莲步轻移向着折廊而去。
“皇上,正阳将军居然公然违抗圣旨,视皇上的龙威不顾,拒绝向西羌卫夫联军出兵,大逆不道!”
“皇上,归宁、何泽、平去不到一个月相继丢失,水裔大军损失惨重!”
“皇上,西羌卫夫势如破竹,桃城危!”
“皇上……”
紫湘之主,桃城永帝,漠然的坐在潜龙大殿中间,手中一张薄薄的信纸,缓缓的,叫风儿拂落,无声的摊在地上……
许久,苦笑一声,喃喃道:“静王,朕的好弟弟,她……终是回来了,替你报仇……来了……”
尤记得当年父皇驾崩之时,满眼的怨恨,狠狠的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泱泱紫湘,必将断送你手!”
那年少年如他,静静的独待父皇病榻之前,稚嫩童音却有如历沧桑的冷漠:“为了儿臣失去的一切,儿臣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如今……
竟一语中的了吗?
他苦笑。
素来歌舞升平的潜龙殿,何时空旷的如此凄凉?六月夏盛,当是繁华美好,热闹之至。
午后的东风懒入,金线龙袍飘扬。
联军之势,势如破竹,绕西北夺三城,侵之五百余里!除北部水裔大军顽守,若再下去必将北郡、蓝县悉数拿下!
远远地,有白衣男子,好似天外来仙,出尘临风,一步一步踏花而来。
君影抬眸:“国师来此,有什么事儿?”
陆子祁淡淡道:“天命有言,紫湘,在劫难逃。”
两个绝世的男子,彼此对视,一个淡漠出尘,一个不怒自威。
许久,君影撒手大笑,笑得殿外的鸟儿惊起,扑闪着翅膀飞走!
“陆子祁,你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对吗?你从不肯出山,却恰恰选在这时候,你早就算好了一切,对吗?”
“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苦苦支持?若不愿被后人唾骂,还望圣上,好自为之!”
陆子祁淡漠的目光落到地上的信纸上,转身:“臣早就说过,天命,不可违……”
殿外的白衣很快融入灿烂的阳光之下。
殿内的人,金线龙袍叫风缓缓的吹起,又落下……
“四承。”
“皇上?”
男子直起身,朗朗的立在那儿,依旧是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至尊:“替朕答应她的要求。要她立刻,替紫湘,退敌军!”
“是!”
君影目送四承消失在殿外,手里的信纸,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一口血,自口中喷出……
殿外,依旧是满树繁荫子满枝……
七月一日,桃城千年皇城,一道圣旨,举国大惊--桃城永氏二十七世,顺应天命,退位……
金色的玉玺握在手中,仪夏莞尔一笑,笑得风华绝代,美若天仙……
紫湘岌岌可危,天下忽然传言,道西羌王言,紫湘可灭,何况天下尔?
言下之意,便是志在天下!
之后,又有无数西羌卫夫军在边国的边境出没,游走!更传的有甚的,说亲眼看到西羌大将贺云溪出现在边国境外!
边国国君先几日还不甚在意,恐是紫湘的离间之计,只是加强边境守卫,派使者去与西羌王交涉。
哪知西羌那边毫无回音,而随着紫湘的节节败退,本在边境偶尔出没的西羌大军开始骚扰边境守卫,愈发的过分起来!
消息传来,边国王大怒!
六日,西羌卫夫向着紫湘蓝县发动大举进攻!
边国王手下大将渊其将军密密谋和水裔大军,任西羌卫夫联军攻入蓝县之中,内外合击,将联军二十万人围困在一座空城之中,死死守住!
一战扭转大局!
捷报传来,永世二十七世莞尔一笑:“果然,她不该是个平凡女子。”
四承奉上汤药,无不关切:“皇上,喝药吧?”
君影斜倚在榻,微微含笑:“什么皇上?我早已退位。”
抬起眸子,向着一边的尚听歌:“尚姑娘,你是尚家的大小姐,如今我自身难保,一年以来,你也当看透。无须为我搭上性命,不如回家。”
尚听歌接过药,一勺一勺的吹凉了送到男子口中:“歌儿不是明哲保身之辈,圣上用不着担心歌儿。”
顿了顿,嫣然一笑扬起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一双秋波泠泠生动。
“君影,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你我也同冥儿姐姐和静王那般,明明挚爱着对方,却为了互相保护而造成今日的结局。歌儿知道君影和冥儿姐姐的交易,歌儿只是认为,愈是如此,愈是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你又怎么知道,结局一定是悲伤地呢?”
“歌儿……”
男子太息般,轻声唤道:“我如今众叛亲离,你……不后悔?”
听歌儿噙着泪,哽咽而笑:“歌儿不后悔。歌儿也不阻止君影的决定,只是……只是请君影,也不要……不要阻拦歌儿的决定!”
晶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中,却灼痛了他的心……
许久,他向着女子宠溺一笑,伸手揽她在胸:“歌儿……我是爱你的……我只是怕……怕你会死在朕的后宫,朕好害怕,好害怕!所以朕宁愿不爱你!若此次,朕好还有命,便与你携手,共游天下,再不问这权利之间的是与非!每日只为你一声……“夫君’……”
相视一笑,就算生死相隔,阴阳难逢又如何?只要在一起,一天,也是幸福的啊……
仪夏闲散的侍弄着新种下的一根不知名的小草,一身轻薄舒适的白衣,未施粉黛,脸颊的伤疤,叫窗畔的眼光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冥儿好兴致。”
邪魅的声音,带着隐藏不住的滔天怒意。
女子头也不回,怜爱的将花盆搁在窗台上,回身坐到梳妆台前,一缕一缕的梳着柔软的青丝:“卫夫王才是好兴致,如今都被人围困空城了,还有心思来同冥儿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