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莞尔:“今日得了消息,蓝县有些事儿要处理,爷怕是要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了,你独自在冷庄……可别又给爷惹事儿!”
她自然是知道他指是上次被卖青楼一案。
“你放心好了,我不惹事!”
她举起手,信誓旦旦,笑吟吟的望着他。
冷峥嵘凝眸打量她一番:“爷要走,你很开心?”
仪夏微微一怔,继而挑眉不悦:“人家哪儿有,这不是怕你不放心吗?”
男子不理,伸出手,修长的指间捏着一块浅绿色的环佩。
仪夏询问的望着他,他便理了理那绦子,将那环佩亲自挂在她的腰间:“冥儿,爷将冷庄所有的势力都交予你调动,爷不在乎你拿走爷的一切,但是你须记好--”
他捏住她的下颌,目光深邃冷峻,逼近她的眸底,一字一句叮嘱她。
“不许给爷受一点儿伤,冒一分险,爷若如是回来见你不好,后果……你自知!”
他转身离开,留下愣愣的女子……
目光落在腰间环佩上,色泽清婉,触手生温,淡淡的刻着一个“冷”字……
那日午后,阳光浅淡,鸟儿闲适的在池渠河畔梳理着羽毛,小桥高柳,枝条软黄,在微风之中飘飘荡荡,像一片嫩黄浅绿的烟云,在小桥之上起伏……
梨家七个梨色衣装的蒙面女子在旷地上走剑,剑影如光,姿态一致,舞动处,漫天寒光飞动。
仪夏远远的看着这七个姑娘,这梨家本是有十二个姐妹,倒是从未曾见到她们齐齐聚在一起的时候。
不觉勾唇一笑,这冷峥嵘是生意倒是做的大,连个姐妹相聚的日子都不给!
梨三妹执剑转身间,正瞅着柳树浅黄下那一抹俏影,忙停下询问的望着仪夏。
众姐妹也一齐聚过来,互相看看,向着仪夏望过去。
“冥姑娘,此处如此潮湿,姑娘怎么过来了?”
仪夏笑了笑:“没那么弱,我又不是弱不禁风!”
“还是让奴婢送姑娘回屋吧?”
梨三妹伸手要扶仪夏。转身间一枚环佩划着清冷的光泽坠地……
众女子一愣,继而齐齐跪下:“冥姑娘!”
仪夏皱了皱眉,伸手拾起那枚令牌:“众位姑娘起来吧,这是你们家主子的东西,我只是一时寻不到贤姬姑娘,才会来此地……”
梨家姐妹起身。
春风浅浅,掀起女子们素白的绢纱。
“爷……将这个……”
梨家三妹指了指那环佩,迟疑着问:“给了姑娘吗?”
“冥儿不需要这个,还请三妹代为交给冷……冷姑娘!”
仪夏递上环佩。
梨三妹却不敢接:“冥姑娘,爷的脾气您当比我们更为清楚,三妹不敢!”
“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他不惹事儿,自然是不会食言的!这令牌太过珍贵,若是放在手无寸铁的冥儿手里,叫人抢了去,后果岂是你我可承担?我需出庄几日,你代我收好,回来再还我好了!”
见三妹依旧只是迟疑不动,女子微微一笑,抬眸:“我知道你们冷庄的势力,自上次之后,如今我便是出了庄,也再难逃你家爷的眼线!”
“姑娘……”
“所以你们大可不必为难,我去去就回,这东西,交付你们保管,我放心!”
言毕,抛下环佩,转身而去……
梨家姐妹互视一眼,看着那抹清素的背影渐行渐远,目光落在那块华光婉丽的环佩上…
桃城尚家。
素日热热闹闹的商家此刻却是如若无人,死寂的让所有人都不敢大声的呼吸……
“相公呢?”
木兰色衣衫女子,挽着家常发式,闲散的倚在榻上,怀中是刚足一岁的婴孩。
清雅的面庞上看不出几分喜怒。
丫环忙回道:“昨儿个出去的,还没回来呢……”
不由心疼的望了几眼祖母,少爷也不知怎么了,自从祖母的兄长失踪后,就不大回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让祖母独守空房不算,每次回来,也再不如从前不分黑天白日的陪在祖母身边。
总是夜深归,清早走的,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为祖母愤愤不平了!
女子闻言,淡淡一笑,将怀中孩子身上的被子掖了掖:“去把饭菜热一热,许是……没一会儿回来……还是要吃饭的。”
“夫人……”
小丫鬟担忧的望着祖母:“夫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少爷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夫人先吃一些吧?”
“不必了,都下去吧……涣儿刚睡着,不要吵着他了……”
丫环们互视一眼,行礼退下了。
屋内袅袅的百合香缓缓的升起,消散……
女子茫然的将目光投在素日同寝的榻上,不觉苦笑。
“你当真……是把我给忘记了吗?尚奕,你心里……究竟爱着谁?”
微微有几丝冷风灌入,让女子不由的皱了皱眉。
“如若连他爱着谁都不知道,当初又何必嫁给他?”
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女子骤的一惊抬头,正看见一身素衣清淡的女子,站在半掩的窗户边。
青螺黛眉,秋波潋滟,三千青丝仅用一只碧青的素簪挽着,任意垂下,散漫如瀑。
此刻正冷冷的盯着榻上斜倚着的女子,微微颔首:“水裔容月,我还没死。”
“姐姐!”
女子惊喜的起身,一身木兰白的中衣纷纷散落在地,随着主人快步的奔走而急速波动着!
素衣女子却身形一转避开来。
容月微怔,伸出的纤素指尖似颤抖一回,杏眸清澈而无辜:“姐姐……这是何意?”
仪夏哂笑一声,负手而立,睥睨着与之同貌同生的亲妹妹:“你说我是何意?”
“姐姐,那****不辞而别,尚奕与我担忧之极,尚奕为寻姐姐你,彻夜不归,人也瘦了好大一圈!
如今姐姐回来了,不是高兴,反而如此冷漠,妹妹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姐姐大可责备,休要待月儿如此冷漠,让月儿……让月儿生不如死!”
话音未尽,泪珠先下!
仪夏看着女子含珠带露的容颜,蓦地苦笑,微微抬颌,似笑非笑。
“生不如死?你倒是想我生不如死才对吧?水裔容月,我水裔容冥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要你这般恨我,这般害我?”
“姐姐,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还装!”
仪夏骤然怒喝。
“水裔容月,若不是你,林翼不会死!我不会丢掉我们的孩子!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用来到这个该死的王朝,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你,都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认不认?”
杏眸含泪,因着主人的生生忍住而眼眶通红。
“姐姐,你为什么这样诬陷--”
“你当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才对!”
女子莞尔一笑,却笑得泪如雨坠……
“容月,你不该自作聪明的出现在皇宫……我本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但是我错了,你们早就合计好了,早就合计好了要陷害我!对吗?”
“姐姐--”
容月难以置信的望着亲姐姐:“姐姐怎么可以如此诬陷妹妹?”
“你和她,从来就没打算让我好过,对吗?”
“水裔容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