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片刻,徐秀才下定决心一般的狠了狠心,“小姐,这次只怕我们遇见麻烦了。”
“哦?”谨君挑眉,目光闪闪,似乎什么事情都明了,又似乎她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徐秀才想了想,说道:“今天五皇子来投宿,他带着的婴孩,我怀疑是太子的遗孤。”
徐秀才的声音晦涩暗哑,电闪雷鸣之间,谨君想通了徐秀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五皇子来投宿没有遇见认识他的人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他们只是过路的人,可现在遇见徐秀才,双方又把各自给认了出来,五皇子为了自保,难免会有些什么想法。
谨君在屋子里轻轻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屋外绵绵细雨,“等这场雨过后,田里的麦子就要能收割了吧。”
“小姐!”徐秀才嘴角翕翕,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
“让五皇子来见见我吧,”她不是一个人,面临危机,她要为徐家寨里众人的性命考虑,徐秀才再也无法忍住,“小姐,您就把这个事情交给我吧,死也死我一个,绝不会因为我连累了徐家寨的人。”
“你拿什么来保证?”谨君回头,清冷的目光有些凌厉,徐秀才从没看过这样的她,一时间有些怔愣,想说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去。
下了楼,他对樊景逸说了谨君让他上楼面谈的话,樊景逸姿态优雅的站了起来往楼上走,一名侍卫摸样的人跟着他往楼上走,徐秀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我家小姐说了,她只见少爷一个人。”
侍卫冷着面孔,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樊景逸停下脚步微侧了头,“穆明,你就带着大家在这里等着吧,想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穆明看了眼楼梯,楼上的女孩六七岁的样子,他家五皇子十八般兵器哪样不会?要有危险也是那个女孩才对,他恭敬的往后退了两步,应了声是。
樊景逸快步往楼上走去,脚刚踏上楼梯,徐秀才在他的身后跪了下去,“少爷,请您看在我们曾经主仆一场的份上,不要为难徐家寨的人好吗,他们对你我的事情一无所知!”
芸娘瞪大了双眼狐疑的看了看一身黑衣面色沉冷的樊景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伏低做小的徐秀才,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一时没有办法解开。
樊景逸收回了脚,回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秀才,“你为了这些人给我下跪?你就不觉得委屈?”芸娘怒目圆睁的看着樊景逸,什么叫他们这些人,他们怎么了,要不是他们,他现在就要在外面淋雨,只是徐秀才今天这样卑微的摸样,倒是让她心中起疑。
徐秀才把头磕在了地上,身体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微微的颤抖,“少爷是主子,奴才曾经也因为能在老爷的身边当差觉得荣耀,”他抬起头,已是满脸的泪,“可是,老爷他不信奴才,他抛弃了奴才,在被摘去官帽的那几个月,奴才的妻子郁郁而终,”他的话变得沉重起来,悲伤的话语让樊景逸黑曜石般的双目变得无神,随着徐秀才的话,他似乎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要不是遇见了小姐,奴才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办法保住,如今奴才不想大富大贵,只想平平安安的把孩子拉扯大,要是因为奴才就让小姐和寨子里的人面临灭顶之灾,那奴才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徐秀才说着重新把头磕在了地上,芸娘惊疑的打量着樊景逸,这徐秀才今天发的什么疯,眼前的少年贵气逼人是不错,可也没他说的这么严重,会把寨子里的人都给杀了吧,偏偏徐秀才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的意思是?”樊景逸盯着徐秀才看,徐秀才抬起了头,坚定的说,“刘宏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徐秀才,徐家寨的一个教书的先生,往日的宏图大志都是过眼云烟,现在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人,”他看着楼梯的方向,“那就是我家小姐。”
算他还有良心,芸娘莫名的松了口气。
“刘宏大胆!”穆明噌的一声把腰中剑拔了出来。
樊景逸抬起手阻止了穆明,对着徐秀才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往楼上走去,只是脚步显得有些沉重,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徐秀才才抬起手在脸上擦了一把,在芸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和穆明对视了一眼,一个眼光晦涩,一个清脸无情,从紧咬的牙关能够看的出来,底气似乎有些不足。
上了楼,樊景逸站在外面打量着里面的布置,房间里收拾的纤尘不染,布局也很简单大方,一个放衣物的柜子,一张睡觉的**,还有一张四方的桌子几张凳子,几乎就没有东西了。
“五皇子进来喝茶吧,”谨君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响起,樊景逸只是看着她,似乎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谨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明镜一样,今天他进来,就说明一切事情还有商谈的余地,如果不进来,那徐家寨就真的危险了。
谨君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讥讽的说道:“五皇子是不敢进来吗?还是说害怕我的茶水里面有毒呢?”激将法?樊景逸笑了笑,面上的线条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温和,整个人也有了几分应该他这个年龄才有的洒脱。
“知道我是五皇子还喊我喝茶,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樊景逸在桌子的旁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看着谨君。
来自于他的压迫力也随之而来,谨君诧异樊景逸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场,想了想就不奇怪了,他是皇子,养尊处优长大,也只有他这样的皇亲贵胄才能有这样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吧。
“怕,”谨君微笑着帮樊景逸倒了一杯水,樊景逸笑看着她,谨君放下茶壶,坦然的和他对视,“可是我想,徐家寨就算不是什么大寨子,可也有两百来号人在这里落脚,难不成五皇子想屠村不成。”
谨君掩着嘴笑,樊景逸站起身往窗户的方向走,推开窗户,外面的冷风立刻就搅拌着雷雨往屋子里灌,他往前方一指,“你看。”
谨君不疑有他,站起身走到了樊景逸的身边,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顿时愣在了那里,前方的屋顶上隐隐约约的趴着不下二三十个人,在暴雨中,他们如同房子上的瓦片,手里拿着弓弩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难道你真的想屠村?”谨君的语气里面透着不确定的慌乱,樊景逸只是想吓吓她,见目的已经达到,关上了窗户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笑看着谨君说,“怎么,不可以吗?”
这是杀人,你以为是玩过家家吗,谨君暗暗的咬牙,这个人真是标准的笑面虎,生死之间谈笑风云,她真想扒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我累了,给我们安排住宿吧,”樊景逸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这个女孩年纪不大,样貌也很平常,却有趣的很。
就这么走了?随着樊景逸的离开,谨君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在胸口处轻捶了几下,前世她谈笑风生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可这样提着脑袋和人谈判还是第一次,也不是,是根本就没有谈判,樊景逸也不想杀人吧,两百来号的人**之间被人给杀光了,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查了起来,樊景逸也脱离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