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认识你,叫曹什么的?”汪明言抓了抓头,努力做着回忆。
“曹曼青?”我眼瞳放大,不确定地问。
“对,就是这个名字。咦,老大,原来你也认识她呀!”
我真想给这小子一拳!
我叫萧雅琳,一个从小过着公主般生活,貌似无忧无虑却充满烦恼的女孩。我的母亲是跨国企业萧氏集团的董事长,父亲是萧氏集团总经理。这样的家世让多少人羡慕?是呀,我是一个公主,身边的人从我懂事开始不厌其烦地在我的生命里叮咛。
我的母亲是个很操劳的人。在外,林董事长要管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在家,妈咪要管我和爹地。某种程度上,爹地是个表面风光的受气包外加可怜虫,而我则是妈咪大人控制在手的木偶。
不过,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听话的木偶。很小的时候我便不喜欢这个家,因为我觉得母亲太强势、而父亲太软弱。这个家在两位家长的妥协下像是一间暴风雨夜中孑然而立的小木屋,彷徨、孤独、无助。七岁那年,我逃离了长期由佣人陪伴的命运,被我亲爱的祖母接到了英国。从此,我和祖母在那儿生活了十多年。
我的祖母是一个非常幽默、慈祥的老人,她的经典格言是“人活着,是应当感恩的。”我很早就懂得“活着”和“生存着”是有区别的道理,这或许和我的家庭有关,我在“家”的生活是“生存着”,我和祖母一起的生活是“活着。”
祖母脸上每时每刻都挂着安详的微笑,我猜想她的“活”是“活着。”
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因为他去世的太早,那个年代我还没有出生。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有提及过祖父,有一次父亲给我讲故事,我主动问到了祖父,父亲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动容,大概父亲是打算和我讲祖父的事情了。可是,母亲突然勃然大怒喝止了父亲,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一次,我哭了,哭得很凄惨,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来哄我。
后来,我和祖母一起生活,我常常会看到她拿起一个泛黄的黑白相框,一坐就是很长时间。我想问祖母,那个照片上平头的男子是否就是我的祖父,但是又怕祖母会像母亲一样训斥我,所以我总是装作很乖巧地陪在祖母身边,不去开口。
我快乐地无忧无虑的成长,从扎着两根小辫子腻在祖母怀里的小丫头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每一天的日子都是那么自由,开心的时候神经质地大笑,委屈的时候就躲在祖母的怀里痛哭一场。
我特别喜欢祖母抚摸我头发的感觉,那种感觉好温暖,可是长大了后只有在哭泣的时候祖母才会抚摸我的头发,所以我常常会故意地遇到一点小委屈就流泪,为的只是祖母多疼我一会。
我和祖母在英国居住的城市叫“伯明翰”,一个中文会有点生硬的名字。每次听到华人同学用带着汉语的夹生发音念“伯明翰”时,我都会涌起想吃冰淇淋的冲动,祖母损我说“小心你长成一个小肥婆,没人敢娶你。”哼,人家就是吃货,人家就是不会长胖。哈哈,我的胃口总是这么棒。
为了留在本地陪伴年迈的祖母,我选择就读的本科大学也在伯明翰城内,当然就是有名的“伯明翰大学”喽。我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爱四处玩的孩子,我爱的东西很多,绘画、歌剧、轻音乐、跆拳道、拳击,总之就是不爱学习。不过,祖母夸我继承了祖父的优良基因,所以我还是很轻易地考上了伯明翰大学的音乐学院。
大学以后,我的性格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我开始爱上了读书,我常常一个人在图书馆内看书籍到很晚才回家,这让祖母一度误以为我和学校的男生谈恋爱了。我开玩笑地说,我才不要嫁给那些金发碧眼的怪人。同理,高中时要好的Lee也认为我这个黑发黑眼的死丫头长得很怪异。
我们学校图书馆的藏书量很丰富,但是有关中国的记载实在少得可怜。其实,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仅仅只有几个简单的标签“地域广阔、资源丰富、历史悠久、洪水猛兽、不可理喻。”
我在祖父遗留的藏书架上找到了很多记载国内的书籍,这些书异常广泛,涉及了历史、地理、天文、哲学、社会学和政治学等诸多领域。
这些书中,我最爱看的还是历史,因为只有历史最接近我喜欢的故事形式。呵呵,我承认我在学校图书馆没有看完任何一本理论性书籍,时间全耗在了小说中。
单是历史一类也分了很多部,有古代史、近代史和当代史。读完古代史,我升到了大二。读完近代史,我升到了大三,读完当代史,我已经20岁了。
大四的圣诞节过后,我迎来了20岁的生日。祖母说我是“大姑娘了”,而做为庆祝“长成大姑娘”的礼物,祖母把她最心爱的手镯送给了我。
这个生日,父亲和母亲都来到了英国,这让我有点小小的意外。其实每年除了过年的时间他们会来和我们团聚,其他时间他们都在国内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有一段日子,我特别想念父亲,就用父亲的形象自编了一首《受气爹地》,当时同桌的John听了这首歌直夸我父亲是个。
大学快毕业了,我面临着一次人生的选择:是留在英国还是回到中国?
读完三套历史书,我的心中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决定,我要回国!可是,我割舍不下祖母。
毕业倒计指针滴答滴答走着,我的心里慢慢藏起了一个小心思。
“雅琳,告诉你个好消息哦。”有一天我突然回家,祖母把我叫到了她身边坐着。
祖母的脸上还是那份淡淡的笑意:“你爸下个月要来我们这了。”
“啊,怎么又来了?不是才来过嘛!”半年前,父母大人将本应过年才来的日程调到了我的生日,后来我和祖母过了一个两人的年。所以,我很好奇一向繁忙的父亲大人为何突然驾到。
“傻瓜,是来接你回国的。”祖母微微笑着,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啊。”我掩饰不住惊喜地叫了声。
“怎么?你不想回国?那我让你爸别来了。”祖母拿起了座位旁的电话机。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慌乱地不知如何措辞。
祖母笑眯眯地看着我,轻轻地将我搂到了怀里。
“傻瓜,你不是很想回去吗?”
“奶奶……”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傻孩子。”祖母将我抱得更紧了。
距离开英国的日子越来越近……
对于这个待了14年的国度,我的心中埋下了某种特别的情感,即将离去之际,不舍的情绪蔓延到了我的每个脚步。这几天走在街上,我忽然觉得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行人其实也不会特别别扭,我顿时发现他们早已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