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么年轻还怕看不到孙子么,晚辈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操心就好。”江燕实强压住怒气,憋不住开了口。
“燕子啊,我看到你和高逸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就认准LINDA这个儿媳妇了,他要不动作快,迟早被人抢走了。说不准还有自不量力的一些女人破坏,我是喜欢孙子,但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的都喜欢。”说话间,眼神还不经意间飘过沈漫琳处。
“妈,够了!我自有分寸。”安慕遥厉声止喝安母的话,准备起身离开,硬是被许墨按回位子,转向安母说道:“安姨,咱们几个难得聚齐吃顿饭,你就不要说那么沉重的事情了,姻缘顺其自然就好。”
“是啊是啊,ANN,阿姨的心情也能理解,你别太较真了。”高逸也做起和事佬,顺便对LINDA使了个脸色。
“对阿干妈,这个事情我会和慕遥哥哥好好商量,你就安心吧。慕遥哥哥最近工作压力大,你就不要生气了。来,这是你最喜欢的鲍鱼粥,我特地让厨师做的。”她转过圆盘,亲自给她盛粥,余光却瞟向了安慕遥处。
“还是你最乖。”安母气呼呼地瞪了眼安慕遥,又和颜悦色地接过LINDA递过来的鲍鱼粥吃起来。
沈漫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挑挑眉,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拽着衣角,不断在心底给自己催眠,要淡定,无视就好,无视就好。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母故意为之,但她还是忍了,五年都忍住了,还在乎一顿饭的时间吗?可再次这样的恶言相向,脑中有了一闪而过的想要报复这个恶毒女人的想法,如果把安慕遥夺过来,把自己和他的过去告诉LINDA,失去了她眼中的好媳妇,她还会如此嚣张吗?虽然这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她还是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也会不择手段的和她一样。
安慕遥看着她正准备把一块水煮肉片放到嘴里,皱眉脱口而出:“那个很辣。”
他这才发现几乎满桌都是偏辣的菜色,于是吩咐服务员上几个清单的菜。他曾经无辣不欢,LINDA点菜自然都偏向辣。
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他居然还记得。沈漫琳心尖一动,若无其事地把肉片放进嘴里,“我喜欢吃辣。”
这倒不是她逞强,这几年确实已经习惯吃辣,曾经有大半年时间她想哭的时候一个人就会煮上好几大锅放辣椒的菜,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辣出一脸的泪满身的汗方肯罢休,慢慢地,时间久了,吃下辣椒的时候只会大汗淋漓,再也不会有眼泪……
怕他不信,她还刻意多吃了几口,来证明她的话可以确信无误。
安慕遥眉头紧锁,以前他曾笑过她,这么火爆的个性怎么就会不喜欢吃辣,只要放一点点辣她都无法入口。
“漫漫,你吃的是辣椒。”JIM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嚼得满眼含泪,不知道真是辣出来的,还是真流出来的,只是她自己觉得心里涩涩的。时间隔久了,咬住辣椒,还是会有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不好意思。”她灌了一大口酒,离席,奔向洗手间。
江燕想跟过去,被高逸制止,低语:“让她一个人静静。”
没有人在狼狈的时候应该想被人打扰的,即使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安慕遥望着她惊慌而去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近乎狼狈地冲进洗手间,她并没有哭,双手撑住洗手台,久久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常地傻笑,招徕不少奇怪的目光。
许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安慕遥站在走廊的尽头,脚下已是一地烟蒂。她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没有上前亦没有后退。走廊尽头的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侧目大步地走向她,毫无怜惜地拽住手腕拉着走,然后一脚踢开就近的空包厢,反手将门带上,反锁。
沈漫琳整个身体失重前倾,很快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让她一阵晕旋,这一次她顺从了自己的心,扶上了她的腰,紧紧地回抱住,脑袋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眼,这个怀抱的温度足以让她沉沦,给予她力量。
这样的回应倒是让安慕遥有些意外,怒气被生生压了下来,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而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随着热热的气息铺开来:“漫漫,我想你……”
别人对她的羞辱她没有哭,对她的误会她也没有哭,那么多年艰难的生活她也撑着没有哭,而这一声“我想你”仿佛是她等待多年的理由,让她心里所有故作坚强的防线都在瞬间崩塌,眼泪就在他的肩头肆意横流。
即便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电梯口不吃回头草的决绝,刚刚冰冷的置身事外,甚至是五年前的那一句“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她都可以为了这一句“我想你”而彻底释怀。她何尝不想念呢?可是爱并不是非得两个人在一起,放下与成全都是爱的方式。
她已然辨不清他们之间究竟是谁逼迫着谁,谁让谁纠缠着,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永远无法休止的挣扎。她曾经痛恨他的笃定,能轻易地将一切都看穿,然后让她送上了全部的真心,走进一个用温柔铺就的圈子里,无法自拔。
他稍稍退开,用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替她拭着泪,灼灼的视线盯着她微颤的红唇,他的脸渐渐靠近,借助身体的重量渐渐地将她压向墙壁,低头欲吻她。低垂的睫毛下同样湿润通红的双眼,带着伤痛和期许,不容丝毫的拒绝,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承受。
她向一侧撇开了头,脸颊轻触过他的唇瓣,双手一用力推开了他,将两个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一点。
安慕遥疑惑地望着她,双手摆正了她的脑袋,让她也正视自己,她还是固执地垂下眼帘。
“漫漫,这五年我每天都希冀着你带着暖暖的笑意重新站在我的面前说,我回来了……可是,现在你回来了,却又带上了满身的刺……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对待过我们的感情?你就那么容易说放下吗?说走就走说放就放……我就那么不被信任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
沈漫琳终于抬起泪眼直视,默默无语,在心里已是翻天覆地地翻涌,你说我带着满身的刺,可那才是我保护自己的武器啊,当初你磨光了我全身刺,带走了我的骄傲和凌厉,而幸好转身的是我自己,否则我如何生活下去。
“慕遥,这5年你只是在希冀着,有真正想见我吗?如果不是在婚纱店的意外重遇,我们之间还会有交集吗?我一直想着,如果某一天我们再见面,彼此可以潇洒地嗨一声问好,然后各自走开……”泪水瞬间决堤,再一次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