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山,大氶王朝的仙山福地。传闻圣祖秦莫当年起兵时曾得仙人相助,而那仙人便坠落于成玉山中。秦莫玉北决战得胜之后曾摒弃左右徒步登山寻访仙人,直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山顶。仙人没见到却见到了当时禅隐寺的主持无戒,传闻两人于寺中彻夜交谈,交谈内容却无人得知。大氶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圣祖勤于政务分身乏术,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仍是先后到访成玉山禅隐寺达十次之多,每次都是躬身徒步登山,以示尊敬。
成玉山有真仙的消息不胫而走,四面八方的人们纷至沓来:希冀一睹仙人风采的有,求神仙赐福的有,寻访成仙之道的有,然而无一例外都落了空。仙人没寻到那便游山吧,于是不知哪朝哪代便坐落于山顶的禅隐寺香火鼎盛起来。
眼下禅隐寺内院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有两名僧人在月下行色匆匆,前面领路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态度恭谨,身后的大和尚敞着衣襟大摇大摆跟在小和尚身后:此人身高足有八尺有余,皮肤黝黑,露出来的大肚子上两道一尺多长的暗红疤痕格外醒目,就像被人在肚皮上打了个叉号。大和尚四肢健硕粗壮,远看去就像一头人立而起的黑熊,姑且先称他为“人熊”。
两人直走到一栋仍亮着灯的竹屋前,小和尚站定躬身说道:“师尊,师叔请来了。”“人熊”不等屋里人回答,径直推门而入,小和尚见怪不怪顺手将门带上转身离去。
“无海,可有扰你修行?”雪白胡须垂到胸前手握经卷的老和尚看着“人熊”开口说道。“师尊有令,无海莫敢不从。”人熊原来法号无海,此刻单手立掌甚是恭谨的回到,与此前在门外时的情形判若两人。
“既是天定之人,便与之结个善缘。”老和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放下经卷走到无海身边看着他说:“那人昨日重现,带了一个孩子来登山。”
“师尊是说、、、那厮还敢来扰?再见到非叫他扒层皮不可。”无海恨恨的说道,肚皮气的一鼓一鼓连带那叉号跟着一会儿长大一会儿缩小,煞是有趣。
“不得鲁莽,即便是后山那些人也吃不准他的深浅。再者人已离去,不过那孩子眼下还在成玉山脚,却是遇到些麻烦。”
“但凭师尊吩咐。”无海面有不平,似是与“那人”交恶不浅。
“你往应天湖边去寻,切莫妄犯杀戒。莫要让你掌门师兄知晓,自是最好。”老僧欲言又止。
“弟子明白,师尊还有何吩咐?”
“你去吧,我也有些倦了。无戒主持禅隐寺内外一应事务劳心劳力,虽说外院有俗世主持,可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了。你们这些作师兄弟的多担待些,都好几百岁的人了,这些年修身养性的功夫莫要白费了。”老僧说完便不再言语。
无海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退了出来,轻轻掩上房门抬头扫过门上挂的一副鎏金牌匾,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无忧无虑、、、
成玉山下,映天湖边,夜已深。
徐客仙拿了绳索将上官燕双手捆的结实了问道:“苏燕卿尚且礼遇与我,你一女子怎得出手便要伤人?”“成王败寇,莫要嚣张,待本姑娘、”只听得一阵啪啪啪的拍掌声,上官燕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妙,妙,妙!”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一名红衣男子连叫三声妙,也不知此人是刚到此处还是早已潜伏多时了。玄衣少年神经再次绷紧,他觉得今日自己的神经都快要被绷断了,就算这会儿从湖里钻出条龙,估计自己也不会大惊小怪。心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全赶集似的往自己跟前凑。
玄衣少年将上官燕轻轻一拽,拉她到身后令其背靠大树,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仔细打量来人。若非那淫邪的眼神和玩味的笑容,徐客仙几乎就将来人认作是换了身大红新装的苏燕卿。来人同苏燕卿差不多的身形,一样的面如美玉。
“小兄弟好口味,如此良辰美景携了小娘子来此大玩捆绑欲行那云雨之事,为兄真个羡慕。不,何止羡慕,简直是嫉妒!啊哈哈哈。”来人口无遮拦眼神妖邪的说道。
不等徐客仙开口,身后的上官燕早红了面皮轻啐一口:“呸!下流!”
“哈哈,小娘子还害羞了,哟!绝色,绝色啊。小兄弟好眼光,不过你这小娘子这身衣服在下怎么瞅着好生眼熟。”红衣男子毫不掩饰的直直盯着上官燕上下打量,仿佛要将她看透一样。上官燕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对方虽摆足了一副偶然路过吊儿郎当的样子,徐客仙却半点也不敢放松,他心里明白:这大半夜还不好好睡觉来到此处的肯定没有善茬!手上暗暗用力将弯刀握的更紧了些,面上却故作轻松的开口说道:“这位兄台好雅兴,大半夜的还外出游玩。在下卞夏华,敢问兄台大名。”他身后的上官燕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心里暗道:“虽不知道你名姓,但你骗人也起码走点心好吗?还卞夏华,不就是编瞎话吗。”听到红衣男子的回答她又是好一阵咳嗽,那人说的是:“好名字,有气魄!有品味!”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却听得嗖嗖两声破空声响,随后高处传来啊,嗯两声闷哼,紧跟着便是咚咚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上官燕拿眼去瞧,只见那红衣男子身后跪伏了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手捂肩膀,一个捂着肚子。借着篝火映照她看的分明:两人捂着的手指缝里满是鲜血流了出来。再要细看时,篝火堆里的火苗狠狠跳动了两下,随后冒出一缕白烟,熄灭了。今晚的月亮虽好,奈何有大树遮蔽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就显得有些阴森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潜伏在此意欲何为?”问话的是那红衣男子,不过并没有人回答。徐客仙心觉不妙,虽不知道缘由但这些人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身后这个姑娘虽说刁蛮了些,但跟苏燕卿同门想来应该不会加害自己,想到这里右手悄悄背到身后将弯刀刀刃向上轻轻挑了挑。
上官燕此时真气尚未恢复,心里正暗自着急,别人不知,她却看的明白,那红衣男子同自己一样也是个修道之人,刚才他打落两名黑衣人用的正是与她之前点穴时类似的手段——真气化实。看他轻松施为的样子,上官燕心知自己不是其对手,何况自己还被捆缚了双手更兼之真气尚未恢复,对方如有恶念自己怕是难逃一劫。心里正这么想着却刚好看见挡在身前玄衣男子的小动作,心里一喜:你小子危难之时知道站在女人面前本性算是不坏,现在看来也还不是那愚笨的。于是赶紧将被绳索束缚的双手凑上前去,在刀刃上来回摩挲以割断绳索。
徐客仙却不知身后上官燕心里这些计较,只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红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哼!”红衣男子一声冷哼,随即右手一挥,一股真气脱手而出凝聚成羽箭的形状宛如实质直冲玄衣少年胸**来。如此近的距离避无可避,眼见玄衣少年就要中招!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玄衣少年不慌不忙,待到真气化实的羽箭来到身前即将刺中自己的刹那,张口一声呵斥:“破!”
、、、
时间仿佛停止了,玄衣少年立于自己身前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再看那红衣男子,眉头紧锁直直盯着所谓的卞夏华同样一动不动,上官燕心里好奇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哈哈,哈哈”一个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上官燕正想这是谁人在笑,却见捂着肩膀的黑衣男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副不敢恭维的尊荣夸张的笑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破!哈哈哈”那声音简直就像是一只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他的同伙拿眼睛瞟他向他递眼色他也全然不觉一劲儿只顾着笑,仿佛这一个破字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破!哈哈哈哈、、、”
黑衣男子笑的眼角都流出了眼泪好容易才止住笑看向红衣男子说道:“阁下可是最近震动淮苏大小七个府衙,声名狼藉的红衣**?”没有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黑衣男子接着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二人也是道上混的,人送外号三四七八!说的是、”“少废话!”红衣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玄衣少年,眼角一抽恨恨的说道,心说:这他妈哪来的活宝,好生在一旁扮你的蒙面大侠默不作声就好,竟给老子添乱,早知道就不该留“舌头”。
黑衣男子全然不知收敛自顾自的说道:“三四七八说的是:不三不四,七上八下,不三不四好懂,七上八下嘛,你看,你看着”说着竟挣扎着站了起来。上官燕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这红衣男子的模样像是在忌惮什么,而这个不三不四的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这下她也吃不准了,按说中了化实的真气一击一般人没个把时辰肯定是动弹不得的,因为异种真气射入体内不仅会令创口疼痛难忍,更会顺着经脉四处游走凝滞气血。以不变应万变!心里拿定主意,上官燕便仍装作被缚的样子立于徐客仙身后静观其变。
黑衣男子挣扎着站起身来说:“来来来,站起来,老二。让大家看看这个七上八下是怎么来的。”他的同伙看起来体型稍胖,摇摇头不再看他,仿佛在说:可别丢人现眼了。黑衣男子绕过红衣男子径直走到同伙身边说道:“他能站起来,装的、装的,嘿嘿”边说边伸手去拉,红衣男子眼角又是一抽。好容易将同伙拉了起来,黑衣男子拍拍身上灰尘道:“这下明白了吧,我高七尺,他腿八寸,所以人送外号三四七八!”
上官燕这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再看这俩黑衣人:一个瘦麻杆,一个肥短腿,可不是七上八下,不三不四。
“嘿嘿,”瘦麻杆赧然一笑,两个绿豆大小的眼睛直挤成了芝麻,“我们兄弟二人见财起意,看到这位小兄弟的缉拿令便四处打听,结果还真打听着了,有人说成玉山上有个变戏法的带个徒弟和这缉拿令很是相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才寻到了此处,潜伏半天没等动手呢二位便先后至此了。”说着拿眼去点指上官燕和红衣男子。“二位是修道的神仙我兄弟二人瞧得分明,也不想再趟这趟浑水。这小子便任由你们宰割,告辞,告辞了!”说完瘦麻杆便搀着肥短腿向林子深处钻去。
“跑了哎,你不去追吗?”上官燕朝两名黑衣人一努嘴看着红衣男子说道。紧跟着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红衣男子双手抱拳对着自己躬身一礼说道:“安兰有眼无珠,不知深浅,与那三四七八一样竟被朝廷一纸文书欺骗,如有冒犯还望海涵。徐公子大人大量,恕罪,恕罪。在下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告辞,告辞。”说着便朝后退去。“哎,”上官燕欲言又止,红衣男子朝上官燕抛个媚眼满含春意,想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安兰退了两步便退不动了身后像是撞到个什么东西,转身一看,身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一头人熊!
“你、你、你是”看清来人的面孔安兰有点语无伦次,“杀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