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要把我学名说全前狠狠地对着手背一拧,说:“知道也不准叫,这回掐你还算轻的了。”
蓝子轩收回手却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说:“我觉得挺好听的,最重要的是独特。而且肯定没有人跟你重名……”他见我瞪他,笑着收了声。
我跟他闹也闹过了,情绪又恢复正常,甚至有些伤感地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麻寿山的?”
蓝子轩想了一下说:“这个嘛,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能知道。至于为什么来这里。”他说着顿了顿,然后换了一副认真得过头的语气说,“我要带你回蓝缤国。”
我抬头看了看他,连忙错开他认真的眼神,小声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回蓝缤国?”
蓝子轩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要带你回去。”
我听他这霸道的口气又来了脾气,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自顾自地说:“为什么你要我去,我就要跟你去。”
蓝子轩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又把我拖回原地,他也有点微怒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从来都是敌人强我就乖乖弱下来的类型,怯生生地看着他。
蓝子轩偏头叹一口气,一副跟我计较的架势凶巴巴道:“就说这三年来,我差人在麻寿山下设的诊摊救的人不会比你的少,你也得回蓝缤国报答报答吧?”
我小声反驳:“又不是我拜托你的。”
听我说完,蓝子轩抓着我手腕的手明显开始用力,我连忙一脸感恩地说:“太子殿下善事做得这么到位,紫兴国的百姓一定会感激你的!”
开始还会笑的蓝子轩现在是一脸彻头彻尾的冷漠:“我只要你感激我!”
我无奈地说:“你要我怎么感激你?”
“以身相许。”真是亏得蓝子轩能把这么经典的调戏用语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我想都没想就顺口道:“你别开玩笑了。”
蓝子轩紧紧地抓着我手腕,几乎低吼道:“我没开玩笑。”
我看看他,也不说话,任由他抓着我,制气地站着。
蓝子轩陪我站了一会儿见我既不准备说话也不准备动作,就自作主张地拖着我往前走。我这下急了,问他:“去哪?”
蓝子轩也不停,冷哼道:“你刚不是不准备说话了吗?”
我用如蚊的声音辩解道:“我哪里有说过不准备说话。”随即又急着问一遍,“你准备去哪儿?”
“我刚说了,带你回蓝缤国。”他边说还边回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我心里嘀咕,我又不是没听见你是要带我回蓝缤国,我是问现在是要去哪儿,却实在没有勇气对生气时候的蓝子轩吼出心底的声音。
蓝子轩抓着我大步流星地走过一段树林,就看见姚武和几位侍从正牵着马候着。那几位侍从我都见过,都曾经到麻寿山上看过诊、传过话。见蓝子轩抓着我过来,居然还客气恭敬地跟我打招呼。姚武也向我行拜礼道:“姑娘好。”
我礼貌地连连答:“您也好。”然后想着问蓝子轩,“你怎么没让姚武上麻寿山看诊过。”
蓝子轩一脸骄傲地回答说:“差你认识的人上山,你就能猜出我是谁了。这样你见我就没有惊喜的效果了!”我心里暗叹他的幼稚,嘴上只是说:“那你最后一个星期没有差人上山也是为了惊喜效果?”
蓝子轩好像忘了在跟我生气,笑着点点头还意犹未尽地说:“所以你见到我的时候不是很惊喜吗?”
我连连奉承他说:“嗯……惊喜,惊喜。”心里小声说,是惊吓才对吧。
蓝子轩上马之后一把就把我抱起来侧坐在他马前。我觉得不妥地说:“我会骑马的!我能自己……”看见蓝子轩的眉毛又开始拧起来,我只好活生生在吞掉自己想说的话,老老实实坐好。
蓝子轩揽着我的腰扯好缰绳,然后回头吩咐姚武一句:“小心路上埋伏。”
听他这话我心生奇怪,正想问,蓝子轩却开始策马奔驰,迎面的风呼啦呼啦地往我嘴里脖子里灌。蓝子轩很顺便地把我的脑袋往他肩上一埋,倒是的确让我舒服了不少。
蓝子轩一路没有走官道,而是在林间小径上把马驾得飞快。从他选择的路线和骑马速度,我看出他似乎真的在刻意小心谨慎地躲避着什么。
蓝子轩带的侍从并不多,我猜想他应该也没有在身边带多少暗卫。因为他毕竟是别国太子,如果在紫兴国大摇大摆地带很多侍从跟随,难免不会成为政治问题。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真的有埋伏,的确是很凶险的事情。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还没有跑半天的路程,突然听见羽箭从身侧急速划过的声音,我警惕地抬头想看清状况,蓝子轩却把我的头重新按回到他肩上,冷冷地说:“坐好。”
蓝子轩拉着马头一个急回转,向反方向奔去。没跑几步,我听见他拔剑出鞘随即就是几人倒地后的惨叫,然后姚武他们把蓝子轩的马掩护在中心,齐整地往树林里奔,试图借助树林的隐秘混淆敌人的视线。蓝子轩驾着马在树林中一直以“之”字形奔跑,也是为了不让敌人看清马的走向。跑到树林深处后,蓝子轩一个手势示意分开行动,就驾着马继续往前赶。
我靠在蓝子轩怀里往后看,后面看似并没有人影,但听力很好的我听出追兵并没有被甩掉,后方明显传来有人在使轻功,衣物轻擦树叶发出的脆响。而速度如此之快的轻功,不得不让我想到离雏宫的隐兵。是离雏宫的人在伏击蓝子轩?按理说太后的势力垮台,离雏宫就算没有被废应该也会被削弱,怎么还有能力来与蓝缤国太子为敌?
我赶紧小声提示蓝子轩说:“后面有人!”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梅花镖正对着蓝子轩的背部飞来。我来不及出声提示,只得急急地把蓝子轩往马下一推然后自己也顺势滚到了地上。蓝子轩到底是习武之人,摔下马之后毫不迟疑地站起来护着我隐到一边的树后。
我们暗暗躲着,隐兵似乎也停下来,再听不见轻功的动响。蓝子轩轻声在我耳边说:“我数三,我们就分开,你往前。知道了?”
我压低声音说:“你疯了?跟上的隐兵至少有十几人,没有护卫保护往哪里跑都是死路一条。”
蓝子轩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出来,笑嘻嘻地圈抱了一下我的腰说:“没事。你只管往前跑,他们要杀的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蓝子轩已经一个内力把我推到另一棵树后。然后闪身就往树林里比较空旷的地方去了。我心里暗叫不好,果真蓝子轩一暴露自己的身影,隐兵的梅花镖也如雨一般向他袭去。看见这种场面,我怎么可能还心安理得不管不顾地自己跑掉?
我叹一口气怪他行事如此鲁莽,急急用轻功追他们。
在麻寿山的时候,因为很多药材都长在悬崖陡壁上,所以得用轻功的地方颇多。我其他武功招式全然忘记,唯独轻功被练得炉火纯青。虽然靠轻功甩掉隐兵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追上他们倒是绰绰有余。
深知自己的对打武功差得不值一提,我在下山前就给自己准备了很多防身用的药粉,我用轻功闪进隐兵中间,猛地就对四周撒一把错行散。错行散是迷眼药,中招的人得缓好一会儿神才能看清人影。我落到蓝子轩身边抓着他赶紧躲,结果蓝子轩看见是我劈头盖脸训道:“不是叫你往前跑吗!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好心救他还被他甩脸子,但危急关头也得先忍一下。
可倔牛一样的蓝子轩动也不肯动,继续吼我道:“你别管我!姚武他们在前面接你,你赶紧给我消失!”
我被他气得直跺脚,拽又拽不动他。他却一副比我更气的模样说:“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我们耽误的这一会儿,树上的隐兵早就缓好了神。梅花镖又毫不留情地开始攻击起来。蓝子轩气得一脸阴沉还是掩护住我,用剑一一挡着。
蓝子轩的行动很奇怪,他原地不动地防守,也不躲也不前进。一边挥剑还一边似在观察着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观察,发现隐兵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在慢慢向蓝子轩的周身逼近。这时隐兵似乎准备速战速决,全部从树上落地现形。我紧张地一数,的确跟我估计的一样有十几号人。他们下地之后收起梅花镖,齐刷刷地拔剑,那拔剑声真是威慑住了我的小心肝。我心中绝望地想,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忽地,蓝子轩贴着我的耳朵说:“还有刚撒的错行散吗?”我极小声地应了他一声。
蓝子轩就说:“再撒一次,用轻功躲到远一点的树上去。”我有点担忧地回头问他:“那你呢?”
蓝子轩皱眉瞪我一眼说:“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
我犟脾气也上来了,生气地说:“现在不担心什么时候该担心?你要是想死直接说!我可以仗义地帮忙捅刀子!”
蓝子轩本来生气着居然被我说得忍不住笑骂道:“就你仗义!你听我的话保护好自己,我也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好不好?”
我听他说完,伸手在自己的药袋里一摸,抓一把错行散对着周围又是一撒,用轻功躲到稍远一点的树上来。只见蓝子轩侧身用内功打歪了身后的一棵树,这棵树随即向旁边的树倒去,然后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蓝子轩和隐兵周围的树居然全部倒下。这些树倒得还很诡异,是连着根倒的,这些树倒下之后,中心包围的圈子立刻下陷。唯独蓝子轩站的地方稳稳当当没有陷下去。我终于看懂他诱敌进陷阱的举动,跳下树来走到坑边对着里面撒了一把迷魂散。
我的迷魂散刚撒下去,蓝子轩突然冲过来将我扑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只听倒地的蓝子轩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我连忙从地上坐起来,发现他的肩膀处插着一支扎眼的梅花镖。我略微有点惊慌还没说话,受伤的蓝子轩已经气得青筋暴跳地说:“谁叫你下来的?你以为只有你有迷魂散吗?”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迷魂散转手又补到坑里去,继续生气地吼我道:“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刚刚那一下你怕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我任由他骂,赶紧凑上去闻他的伤口,有毒!我忙又轻轻地挤压一下他的伤口,想看他的血来判断毒性。蓝子轩的伤口被我一挤,疼得他连连吸气却不喊出声。
我心里担心,嘴巴上却说:“你疼就喊出来,憋着是准备回去喊给谁听?”
蓝子轩瞪我一眼,虚弱地快要倒在地上。我连忙把他扶住,将他的头固定在我颈窝处让他背对外躺在我怀里。他流的血是暗红色,可见镖上的毒并不是几种剧毒混杂,而只是单一的毒。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应该是棘毒草,中了棘毒草的首先反应就是全身无力。
蓝子轩无力地靠在我身上,嘴巴倒是不闲着地说:“你让我这么抱着你,就不怕我占你便宜?”
本来看他伤着了还挺担心,他倒还有心开我玩笑,回嘴道:“现在是我抱着你才对吧?就你现在这种状态,能对我做什么?倒是我想怎么摆布你都可以。”说完我拿过他的剑开始把他背上的衣服小心划开。
突然蓝子轩侧头轻轻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我像触电一样,说道:“你……你干什么!”
蓝子轩笑着说:“你不是问我能做什么吗?那我就做一点给你看了。”
我气急败坏地重重压了一下他的伤口,他疼得咬紧了嘴唇。我凶巴巴地说:“叫你再乱动!”我从地上拿起一片落叶包住蓝子轩肩上的梅花镖用力一抽,着急地对疼得咬紧牙关快失去知觉的蓝子轩说:“你别咬坏自己的嘴唇!你快咬我的肩膀!”蓝子轩根本不听。嘴唇已经咬得发青,我把梅花镖丢在一边用手握住蓝子轩的下颚,强迫他把嘴巴张开。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居然还有心思想甩开我的手。我一边稳住蓝子轩不让他再咬自己的嘴唇一边动作飞快地从他伤口处往外挤毒汁。蓝子轩疼得失去意识沉沉地靠在我肩膀上晕迷过去。我往他伤口上擦了一些能够减缓血液循环速度的药粉,着急地等待着姚武他们过来找到我们。
姚武他们动作倒是快,并没有让我等很久。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听见陷阱下陷的动静就赶过来了。我粗略地问了一下姚武我们所在的方位,就决定先带着蓝子轩在回蓝缤国的反方向上找一个村落把他的病养好。
我们落脚的村落叫塔坝。将近疆界,村民不多,民风却很淳朴。看见我们带着伤者进村,很快就有人帮忙照顾着往家里带。安排好蓝子轩,歇下来才知道安置我们的人家正是村长家。为了不给村长添麻烦,姚武说他带着侍卫到村子附近守卫着,就不住在村子里了,然后郑重地把蓝子轩交给我,拜了又拜说:“少爷就拜托姑娘了!”弄得我实在有压力。
塔坝的村长颇为年轻,他的弟弟正好是村上的郎中。所以需要的药材很快就都帮我找来了。村长的弟弟站在一边看我处理蓝子轩的伤口,颇有感叹地说:“姑娘医治的手法不似普通郎中,但仔细看下来想想却更为有效!”我嘴上应景地笑笑,心里暗暗想,医姑教出来的手法都只会是一些非正常的手法。
我彻底清理干净蓝子轩伤口的毒并给他包扎好,就拜托村长的弟弟领我去熬药。他领着我去的一路一直跟我讨论着医学问题,我也大方地回答他,听得他一脸受益匪浅的惊喜模样,连连感叹:“姑娘的医术实在精湛!光是听姑娘粗略说说就感慨颇多!”
我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医术强弱其实并没有可比性,方法不同而已。”
村长的弟弟略有些羞涩地说道:“不知以后遇见疑难可否再向姑娘请教?”
我说:“当然可以,我们怕也要麻烦各位一段时间呢。”
他高兴地说:“在下姓李名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我,我已经不打算再用以前的名字,而不三不四似乎也很难被世俗接受。我想了想脱口而出道:“你唤我思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