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穿杨呆呆地目睹了这一幕,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嘴巴也大张着,身体却一直如尊雕像一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敢相信自己刚看到的一切。
燕穿杨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痛,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才看到周围是一片树林,他在草地上躺着。
发生了什么事?
当燕穿杨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有些激动,自己真的到另外一个世界来了?他爬起来,看看周围,没有看到人,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一两只鸟的叫声。他闻到泥土的味道,看到很高的树。他抬起头来,看到树林间高高的天空,还有几片浮云,一缕阳光透过树林射到草地上,一切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燕穿杨不敢肯定,但是他知道自己本来和华天旭、孔嘉他们在玉龙雪山的,可是这里绝对不是,因为没有雪,没有山,只有平静的树林。他站起身,朝树林外走去。
“爱是一种能量,只要我们会利用自身的能量,没有什么不可能……”爱丽丝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来,燕穿杨为自己高兴,因为他终于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能量,但这是否是爱的能量,他还不能确定,因为他到最后也不清楚自己过来是为了寻找女儿还是妻子?抑或是自己的父亲?
作为一个男人,他有太多的牵挂。
燕穿杨摸摸胸口,那里有华天旭给他的那个仪器,上面有定好的时间、GPS系统,还有个地图,现在他已经不恨爱丽丝了,毕竟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爱做了自己该做的。可是,自己的母亲却成了牺牲品!
想到母亲,燕穿杨的心隐隐作痛。小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天,他的母亲就不见了。长大后,这种事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他觉得自己很可悲,因为这几个和他最亲近的女人,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消失的。他曾多次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爱的女人,都是突然就消失了?没有一点前兆,没有一点儿消息。燕穿杨的内心深处非常自卑,但这也让他更加倔犟,他要向命运挑战,他要知道为什么!
忽然,他的手在兜里碰到一个小小硬硬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枚戒指。
这好像是秦如玉给燕燕的戒指,怎么到了自己兜里,不是孔嘉拿着吗?燕穿杨小心捏着戒指的环对着光仔细看,他虽然不记得秦如玉戒指上的数字,但是他有些怀疑——这么珍贵的东西,孔嘉不会轻易丢了的,这是谁的呢?
燕穿杨想起刚才孔嘉和自己拥抱的刹那。当时孔嘉的反应有些让他吃惊,但是他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也许孔嘉有些情绪失控。难道是孔嘉有意这么做?
燕穿杨站起来,把戒指重新放回兜里,他想,一会儿见到孔嘉就知道了,现在他没心思猜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燕穿杨打开仪器查看位置,也寻找着另一个信号。仪器上有个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烁着,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目标。咦?怎么没有?难道孔嘉没有过来吗?难道他没有成功吗?
等了一会,燕穿杨决定不再耽误。他按照仪器上的地图,开始往树林外面走去。他想,不管孔嘉过来没有,自己一定要完成使命,无论怎样,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走了一会儿,燕穿杨来到大街上,他看到一条河,河上游船来来往往。这河怎么这么眼熟?河上有桥,河的对岸有一些建筑,看着也不陌生,奇怪的是河周围的道路都是双层的,就像桥是上下两层,他看到一些汽车,不是在地上开,而是在半空中。
举目向河中心一个小岛望去,燕穿杨差点叫出声,他看到一个雕塑屹立在小岛中央,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那个雕塑是什么。那不是自由女神像?难道……这里是纽约?
燕穿杨想的没错,那条河就是哈得孙河!这里就是纽约!
只不过这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纽约。
燕穿杨有些失望,一时间他以为自己根本没有来到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可是,当他看到河两边的高速地铁时,他知道没错。因为在自己的世界,纽约的河边没有这种双层马路,也没有天上飞着的车。
燕穿杨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想象中和华天旭的解释中他知道,虽然平行世界可能一切和自己的世界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是起码应该有些什么不同吧,比如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或者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起码也是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比如西藏之类。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不过是到了纽约!但是也许燕燕就在这里,还有如玉。这么一想,他又高兴了,如果她们真是住在这里,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那她们倒也会容易适应,而且找起来也方便。
燕穿杨走进地铁站,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值五美元的钞票,心里还在打鼓这机器认识不认识,可是当他送进自动售票机后,里面就给他了车票,还乒乒乓乓地找给他四个硬币。燕穿杨倒吓了一跳,原来这里也用美元啊!
搭上地铁,驶向曼哈顿市区中心方向。爱丽丝告诉过燕穿杨,她的家就在曼哈顿某处,那么也许,查理也住在那里。至少,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没有费什么力气,燕穿杨找到了爱丽丝说的小区。他看到一座小洋房,院子里有一棵长得很高的樱桃树。他想起爱丽丝死去的孩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燕穿杨正在犹豫是否要去敲门,门却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燕穿杨下意识地就躲在樱桃树的后面,他的心立刻狂跳了起来。
那是一位老人,两鬓斑白,微微驼背,但是精神很好,手里没有拐杖,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出来的人是查理!正是他的父亲燕归来!
燕穿杨的头“嗡”地一下,没想到几年不见,父亲已经这么老了。他一下子忘了父亲抛弃他的事,忘了自己在哪里,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亲人!
他知道自己原谅了父亲。
燕穿杨想走过去,可是,他的喉咙却被堵住了,脚也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他动弹不得!
这时候,有一位女子从查理身后走出来,查理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似乎很焦急,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从背影看她的头和手都在快速地动。之后女人就朝门口的一辆红色车子走去。查理看着女人上车,挥了挥手。车发动了,像一只红色的甲壳虫,瞬间绝尘而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燕穿杨呆呆地目睹了这一幕,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嘴巴也大张着,身体却一直如尊雕像一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敢相信自己刚看到的一切。
那个女人是秦如玉!
突然间一下子看到自己的两个亲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容易,让燕穿杨有些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的血在朝头上涌。他曾设想过很多可能找到如玉的情形,比如在一个公共场所,或者在一个神秘所在,或者在赌场,就像当年他初见秦如玉的情景……可就是没想到她会和查理一起出现。
猛地,燕穿杨最不愿意想的问题又回到他的脑海:那就是,当初秦如玉认识他的动机!
燕穿杨站在那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冲上去叫住秦如玉,这难道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吗?可是,打开秦如玉棺材的一幕又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而此时的秦如玉却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他们在干什么?
燕穿杨的心里忽然平静下来,此时,他出奇地冷静,不那么焦急了,既然看到秦如玉,那么燕燕也一定不会在别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和她在一起,而她又从查理的房间走出来,这说明他们几个人都联系在一起了。那么,只要跟着其中一个,他就可以找到另外的人。而现在,燕穿杨突然不打算去找秦如玉了,他要先和查理谈谈。
燕穿杨有一肚子话要问。他要问一下查理,为什么明明知道爱丽丝不是自己的妻子,却还可以与她生活在一起,难道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母亲吗?母亲现在又在哪里?难道查理真像爱丽所说的,是没有爱的纯理性大脑,自私的只顾研究自己学问的冷血人?
查理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了,进门前他忽然站住了,看了看门口那棵樱桃树,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走向房门。就在他拉开门的时候,他感到谁在自己的肩头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他的脸僵住了。
但是只有瞬间,查理就镇定下来,脸上居然泛起了笑容。他一把拉住儿子的双臂,声音颤抖地说:“穿杨,你,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