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嬷嬷的眼中,自己的主子永远这么光彩照人。太皇太后换上了一席红帛金丝锻,盘了个凤鸣九天的发髻,锻造局又送来了一起万族朝凤的步摇,让眼前这个主子更加气质非凡。伺候太皇太后已经二十年有余,从穆家出嫁开始到如今,田嬷嬷一直忠心耿耿,她也觉得自己的忠心托对了人,于是尤为的忠心。
“今儿除夕,朝中大臣都会来,嬷嬷你也换一个装束,福泽宫的宫人们也换些装束,让整个宫都喜气喜气。”今儿除夕,太皇太后心情大好。
“奴婢遵命。”所有宫人齐声说。
“田嬷嬷,等下你和我一起去惜福宫和皇上,清贵人,还有朝中各大臣一起用餐。”
“奴婢叩谢老祖宗隆恩。”这次田嬷嬷跪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子要求自己一起用膳,嬷嬷觉着这是天大的恩宠。
主仆俩带着一方宫人朝惜福宫缓慢行去,其实此时的穆宛之才三十来岁,可是在经历了两代天子之后,她把自己慢慢推向了政治的中心,于是说话走路都开始威严起来,此刻她突然拒绝坐轿,要求步行而去,让嬷嬷也觉着奇怪。
惜福宫里,彩灯齐下,朝中大臣都已坐定,左边由穆太师为首,右边却是慕容老将军在座前。轩辕靖进来的时候,各大臣齐下跪,他朝左右看了下,然后说道:“众爱卿都起身吧,今天权当是家宴,各位不必拘礼。”
看了眼慕容理后,继续说道:“慕容老将军,近日身体无恙吧?”
“老臣修养多日,亏得皇上请了御医,现在感觉神清气爽,老当益壮呢!”
“甚好,甚好。”轩辕不自然地拿起酒杯,心中疑虑重重,慕容释然这会究竟在哪里,这起兵没了头领,不是明罢着把自己送入鸿门宴?!
慕容释然确是被父亲摆了一道,以为他范御医控制了父亲的病情,会让自己全权负责。谁知就在今儿早上,父亲神奇般得好了,还让家丁看住自己,留下一句“慕容家还不至于败在你这黄毛小儿手上”就走了。一直以来慕容释然虽觉着自己武功不差,收拾得了这几个家丁,可是府外那些禁军却是父亲的心腹,对付一二尚可,几百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躺在椅子上,佯作病态,想着轩辕靖会不会因为自己九死一生,可是太皇太后毕竟是他亲奶奶,血浓于水,还不至于如此,况且现下皇室一脉尚无子嗣,不至于的,慕容想到此,又看了看府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开始担心起魏子明来,顺势摸了摸那枚随身的符令,不好。
其实这场较量,朝臣们都已经心知肚明,这皇家的事也远没有慕容释然想得如此温情。
就在太皇太后踏进惜福宫那一刻,轩辕就已感觉到了形势远不及他想象,于是他拉下穆玉清的衣袖,说道:“清贵人,今儿这团圆的日子,朕也好久没有发布喜讯了,折个吉时,朕就宣布皇后的人选,让朝里也热闹热闹。”
穆玉清在这件事上还是心驰神往的,她立马看看周围的妃嫔们,觉着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皇帝此意甚是明了,不禁虚掩着衣袖,开心了好一会。
“孙儿拜见老祖宗。”轩辕单膝下跪,可是眼下的老祖宗似乎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皇上,这福泽宫到惜福宫,不过百步,可哀家却已走得气喘,老态龙钟的模样让嬷嬷们都笑话了。而你看看,年轻力盛,正值妙龄,无需百日,这天下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又何须急在一时呢?”太皇太后边走着边坐在了皇帝的龙椅上,作劳累状,让大臣们片刻觉着太皇太后已是垂垂老矣,怜惜之情尤生。
“太皇太后说得,孙儿不懂,今儿除夕,这朝臣都在这儿,还是先......”轩辕已然觉着事情不对,却没想道连给他重新筹谋的机会都没有。
“不懂,”穆宛之立马打断了皇帝的话,一尊琥珀夜光杯直直得砸在了拓跋宏的头上,力道甚大,杯子碎裂,鲜血流出。“这够不够开开你的脑门?”
“太皇太后,”穆玉清立马跪在地上,“皇上一向孝顺,您又何须如此。”
“孝顺,那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北大营禁卫军是怎么回事啊?”这一席话问得冯清是哑口无言,她立马看了看握着拳头跪在地上的皇帝。
“父皇在位五年,励精图治,就应扰了权贵们的利益,让其下位,当时的您一道诏书,扶幼子轩辕靖为帝,赐果皇后一席白绫,这是谁下得旨意?三年后,当时孙儿才八岁,又于紫阳宫中,赐太上皇一杯毒酒,恐怕连史官都未能知晓此事吧。”轩辕靖站了起来,“您先后毒杀我的父皇母后,这么多年也是觉着我好控制,扶持着一个傀儡,这所有军政要事都是您说得算,孙儿想要改革,也因您的一席话未能付诸实践。如今孙儿已经成年,本可以让您退居后位,可是你做的这种种天下人也该知道知道。”他一声令下,魏子明率一众将士冲了进来。剑拔弩张之间,宫中的守军不知该当如何。这不是守不守卫的问题,而是站队的问题了。
朝臣们这时也是乱了阵脚,只有穆太师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倒了杯茶,然后说道,“皇上,你也太小看穆家的势力了,这北魏最强的军队确实是北大营的禁卫军,可是你以为这禁卫军真是效忠你皇帝的吗?”话语间,慕容理拿出了那枚符令,对着古御山。
古御山自是认识那枚符令,当时的慕容少将军问了句“可为?”他以为是护皇上的,可如今慕容老将军,明显是站在了太皇太后一边,“古统领,还不速速拿下这些乱臣子。”古御山心里是思量的,可是不久前被打板子的那几个士兵,已经率先将魏子明拿下了,其他将士也开始往皇帝身边走去。
“众将听令,听从魏将军指挥,保护皇上。”古御山在最后时刻厉声说道,他觉着一味地看符令,有失军人的理性,毕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在顷刻,魏子明拔出了袖中的剑,一个转身,在毫厘之间挣脱了擒住他的士兵,一脚踢出,几个士兵还未反应,就已趴在地上。那些禁卫军们纷至沓来,把宫中守军当成了敌人,开始厮杀起来。穆太师终于坐不住了,不屑地看了看慕容理,拔出藏在袖下的礼哨,一阵硝烟间,成批的暗人杀了进来,这些暗人身形了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并且暗人擅长暗器和用毒,以一挡百的势头,让本擅长明里作战的禁卫军有些吃不消。
厮杀持续了很久,穆刚看着自己几年来训练的几千暗人,觉着甚是满意。而魏子明和古御山也在长久的厮杀中,负伤严重。“魏将军,你先保护皇上撤离,我随后就来。”魏子明看了古御山一眼,点了点头,“保重!”
当轩辕靖骑上战马,他的心是痛的,最终还是败给了那个妇人。他紧紧地攥着马缰,飞驰而去,身后传来横尸遍野的哀嚎,可是他必须离去,因为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