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纠结不了缘2
这是一个说不透的谜,只要晴娜肯说,那么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晴心了解母亲的脾气,她不愿意说的话、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别想逼她说、逼她做。再说,母亲身体不太好,她也不忍心追问,只是想:以后我再设法从别处打听吧。
徐小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这时幽幽地说:“心姐,咱们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妈一定认识你,才会把你从广州救回,送来遥远的枣阳,偏偏不来我家,宁愿寄托在杨家!”
娄雅兰想了想,说道:“也许事情出在亚城身上,咱们回去问问小芹他爸。”
目前好像只能如此了。晴心忐忑不安地想着:“如果我和小芹真是姐妹关系,那么妈妈就不是我的亲妈妈,也就难怪这些年来她对我又好又坏了。她和我爸有关那是必然的。”
想及此,晴心不由激伶伶打个寒噤。最要紧的问题来了:如果她是小芹的孪生姐妹,那么沈菀枫……她们两个人都和沈菀枫上过床,并且她和小芹都曾怀过菀枫的孩子,这是一笔最糊涂的帐啊,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好呢?晴心幽幽叹了口气,神情顿感失措。
这时,紧跟着进入卧房照顾晴娜的小凤,又转出来问:“心姐,现在要不要做饭呢?你心情不是很好,我来做吧?”
“没事,还是我做好了,你去照顾我妈。”晴心背过身子,悄悄擦拭眼睛,缓缓走进厨房。她的心一直在痛,想起自己的身世,会痛,想起沈菀枫,也会痛。
当天下午,娄雅兰和徐小芹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晴心和杨放送他们到车站。
杨放对徐小芹自是不舍,可是不再说挽留的话,只从他的伤感的眼睛里,可以解读到无奈的别离气息。晴心也不例外,对徐小芹、娄奶奶具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印象里,仿佛她们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娄雅兰抚摸着晴心的脸,一再喃喃:“心儿,你真的确定不再回广州了吗?”
“那个地方不是我应该呆着的。”晴心摇摇头,意志非常坚定。方如苹死了,给她的打击很大;而现在徐小芹还活着,又给予她太多的顾忌。
娄雅兰叹了口气,眼中也满是伤感,低声说:“心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关于你妈……我会向亚城询问,也许亚城认得你妈。”
晴心点点头,眼中蕴着感激,在这个有可能是自己亲奶奶的老人家面前,她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会不自主地想依靠,想落泪。
徐小芹也说:“心妹,我和奶奶先走了。如果我恢复了记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管咱们是不是亲姐妹,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妹妹。”
简单的一句话,不一般的情绪。晴心听着听着,脑中再次想起沈菀枫,心中一痛,喉咙不由哽住了。
依依又依依,直至娄雅兰、徐小芹坐上火车,火车慢慢开走,终于疾驰而去,不闻一丝形影,晴心还是站在站台上,痴痴地凝视火车远去的方向。
不知什么时候,杨放轻轻提醒:“心姐,咱们也该走了。”
晴心随口“嗯”了一声,问:“你再去我家坐坐吧?”
“不了,我还是回我家算了,爸妈年纪大了,田里的活儿干不了,都要留着我回去干。”杨放小声地拒绝。
晴心也没怎么勉强,跟他道了一声路上小心,就各自坐车回家。
晴娜的情绪不太稳定,看见晴心回来,淡淡地说:“她们都走了吗?”
“是的,走了。”晴心黯然说,“妈,你身体太虚,先进去里边休息吧。”
“妈天天休息,身体也没太差,你不如坐下来,陪妈说说话,不要离开妈,好吗?”晴娜说着说着,眼眶不由一红,只差就要落泪了。
晴心发觉母亲的神情十分奇怪,仿佛害怕她平空消失似的,遂苦笑了一下,安慰说:“妈,你别着急,我这不是在家里么?我又不会离开你。”
“但愿你不要离开妈,唉!”晴娜叹口气,忽然抱住晴心,一时百感交集,嘴唇嚅了嚅,好像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天色向晚,小凤烧好热水,进来说:“晴姨,你要冲凉了吗?热水已经烧好了,衣服我给您拿进浴室。”
晴娜闻言,有些失魂落魄地进去冲凉。晴心抬手招来小凤,低声问:“我妈的情绪很不稳,以前会不会这样?”她由于刚从广州回来,这些天自己的精神也常恍惚,是以对母亲不太了解。
小凤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晴姨以前除了常常念叨你,没有别的异样,就是今天,在见到那个杨放之后,才会变得这样的。”
晴心哦了一声,小凤的话即是说,母亲是由于徐小芹而精神失常。她说只是随便救回小芹,果然只是一句敷衍的话。可母亲为什么要隐瞒某些事实呢?
由此,晴心得出一个结论:母亲和干爸一定有所关系。
小时候晴心常问母亲,我的爸爸是谁?晴娜总是不耐地咆哮,你爸死了,你不要再问了!从那时起,晴心就有一种意识,觉得爸爸并没有死,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母亲恨死他了,才会说他已死。
现在一切的问题,都该回到原点,继续去证实了。
晴心叹口气,正在这时,叶湘打来电话。叶湘在电话那头迫切地说:“晴心,不好了,沈菀枫出了车祸,很急!很急,他想见你!”
晴心整个人都傻住了,浑身全都傻住了!她呆了半晌,手中的电话险些摔落,急切地问:“怎么回事?他伤到哪里了?现在怎么样?”
“伤到胸部,好像很严重,刚刚做了手术,已进入半昏半醒状态,只是不停地念着你的名字。医生说,要你给他求生的意志,否则……”
晴心不忍再听下去,眼泪更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喃喃地说:“沈菀枫,你这个傻瓜!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怎么还要念着我呢?”
叶湘接着说:“晴心,你必须尽快赶过来!你和沈菀枫还没离婚,你是他的妻子,在道义上、法律上,你是必须来的。还有,沈菀枫好像为你喝了酒,加上事业不顺,是醉后驾车出的车祸!”
叶湘的声音很急,晴心的心也很急,于是想都没想,匆忙答应:“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晴心交代小凤,要好好照顾母亲,又急忙跑去自己的卧室,拿了钱包就走,连替换的衣服都来不及带,就想冲出家门。
在这一刻,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徐小芹存在,还有那些无形的尴尬场面存在;她只记得一个沈菀枫,只记得他出了车祸,是因为她才出的车祸!
晴娜大概早就听到电话声音,忽然从房里冲出来,拉住晴心的手,连哭带求地说:“心儿,你要去哪里?不要妈妈了吗?”
“妈,我要赶回广州,沈菀枫出事了!”晴心迫急地回答,想甩开母亲的手,终于没有狠下心。
“心儿,你不能走!不能回广州,不能去徐家!听妈的话,你不能去徐家,你是妈的女儿,是我晴娜的女儿啊!”晴娜的神智再一次出现异常,死抓住晴心的手不放。
晴心没辙了,只得缓了口气,“妈,我是去见菀枫,他出事了!”
“我不管,妈不管!心儿你不能走啊!”晴娜还在坚持着。
晴心已经没有时间停留了,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向母亲跪了下来:“妈,求求你,让我先走吧,沈菀枫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我很痛,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不爱他,可是我又好像很爱他……我……”
接下来的话,晴心已经说不出口。她的喉咙已经哽咽了。
晴娜终于松开手,不停地喃喃呓语:“心儿你去吧,去吧,也许你不会再回来了。”
晴心望了母亲一眼,吩咐小凤先扶她回去房里,然后自己连夜坐车,直奔广州而来!
晴心于第二天下午才到广州,一下车站,就急急给叶湘拨了电话。
“叶湘,你在哪?我已经到了,现在我去市医院。”晴心忧心忡忡。
“嗯!我就在市医院,你快来吧,刚才菀枫还在念叨着你。”叶湘回答。
晴心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低低地说:“他……还好吗?我真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过去,也许这是一段不了的情。”
“晴心,你胡说些什么?人都来了,你别磨蹭啦!”叶湘丢下话,“好了好了,菀枫他妈妈走过来了,你跟她说。”
晴心怔了一下,电话那头传来聂贞霞的声音:“心儿,你这是怎么了?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菀枫……他经常想念你,你不能就这么狠心啊!”语调夹着微微的不满,还有伤心失望。
“妈,对不起,如苹死了,我的心实在不好受。”晴心也哽咽说,“妈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的过去。”
匆忙挂掉电话,晴心打的到市医院,跟聂贞霞、叶湘见过面,并没有见到沈菀枫的父亲。
晴心愣了愣,问道:“爸呢?”
聂贞霞叹口气,“公司分裂了,菀枫他爸恨死了菀枫,他不会来的了。”
晴心又是一阵感伤,心想如果我没有答应“嫁”给菀枫,那么如苹也许不会死,那么方沈两家也不会闹翻。究根结底,晴心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
“心儿,沈菀刚才睡过去了。咱们过去看看吧,等他醒来,你要好好安慰他。”聂贞霞已经出现黑眼圈,整个人也瘦了许多,显然这些天为着菀枫的事,****不少的心。
“嗯,我会的。”晴心只能这样回答。
“别敷衍妈,你一定要给他信心,给他力量,要支持他继续活下去!这些天他的思想压力很大,强自忍着不给你电话,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很苦。菀枫好像失去生存的信心了,他的身体上的伤痛和心中的伤痛,正要你去抚平啊!”聂贞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晴心。
她一向视晴心为最好的儿媳,如今这么要求晴心,于晴于理,总算不太过分。
而事实上,晴心和沈菀枫,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罢了。两人虽然领过结婚证书,但他们当初并不承认。否则婚后的沈菀枫,怎会一直跟其他女人交往?那是对“婚姻”的最大背叛啊!
叶湘看晴心已经到来,才嚅嚅地说:“我也该走了,公司那边实在太紧……”
聂贞霞理解地点了点头,“难为你了,这些天经常照顾菀枫。回头跟如明说,我们对不起方家,要如明不要太记恨菀枫,好吗?”
叶湘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如苹的死……那是一个意外,也许大家想开了,就能相互理解了。”
这只是安慰之言罢了。晴心听得一愣,“叶湘,你要回去沈氏上班吗?”
聂贞霞叹气说:“方家已经分离出去了,正在筹建新的公司,咱们沈氏集团……唉,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叶湘,你在如明的新公司上班吗?”晴心突然问。
“嗯,我……是考虑过的,对沈氏我只有……对不起了。”叶湘的脸色微红,低声说。
晴心理解地冲她苦笑,“我知道你的心,如明是一个好男人,你要争取机会。还有,劝他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有些结局是注定了的。”
晴心这句话具有相当大的“宿命论”。“有些结局是注定了的”——也即是在说她自己,她想,我和沈菀枫的结局也是注定的,我们就像两条直线平行而走,在某个点交叉,产生一点点的火花,然后又折回原来的方向,继续平行而走。
是的,因为方如苹的死和徐小芹的存在,晴心要想和沈菀枫继续生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会有阴影,会有非常大的心理压力。
叶湘走了,回头向晴心、娄雅兰挥挥手,然后消失在医院的大门之外。
“妈,咱们也进去吧。”晴心小声地说。
聂贞霞没有再说话,望着晴心的眼,已经多了一层忧虑。
病房里,沈菀枫仍在昏睡。聂贞霞带晴心进去,自个儿又走出来,想给他们“小两口”一个相处的空间,当走出门外,她的老脸上,已再次滑下眼泪。
沈菀枫是死是活,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不能不令聂贞霞难过。
这也不能不令晴心难过。现在,晴心注视着已经沉睡过去的沈菀枫,也在流泪。从前不轻易流泪的她,最近总会这样子,仿佛一时之间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无可理喻,而事实上,一切的眼泪,又似乎理所当然。
沈菀枫瘦多了,英俊的脸庞显得是那么瘦削,嘴唇、脸颊苍白失色,已经不复从前那个强势的、多情的沈菀枫了。
他的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两只手臂还在打着点滴。一时之间,晴心无法估摸他伤到哪个要害,从菀枫的脸色看来,这次受伤一定不轻。
晴心怔怔地望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心在痛,很痛、很痛。
不知什么时候,才见沈菀枫喃喃呓语:“晴心……小心,不要离开我,不要!”
晴心握紧他的手,不觉失声说:“菀枫,我在这里,在这里!”
沈菀枫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瞧见晴心,有点不敢相信,喃喃说:“晴心……你是晴心吗?我是在……做梦吧?”
“不,不是做梦,我就是真的晴心!”晴心哭着回答,抓紧他的手腕,去抚摸她的脸,“你看,是不是温暖的?你感觉得到了吗?我就是真的晴心啊!”
“啊,晴心……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一直在等……不给你电话,等你……自己回来……我赢了!”沈菀枫欣慰地笑了,神情如同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