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假婚约1
两个人的浪漫,是如此无言。沈菀枫突然说:“就这儿了,咱们坐下来吧。”
他们在山道旁的一块大石头坐下来。晴心望了望天,心在卟卟地跳;沈菀枫并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搂她入怀,就凑过来嘴巴。他们接了吻,一任时间在身旁溜走。
晴心其实是很矛盾的:自己并没有和沈菀枫确立恋爱关系,却一而再地沉沦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她知道这也许是因为爱,可是沈菀枫不是因为爱——女人温柔于男人,通常是打从心里产生的情愫,男人温柔于女人,也许仅仅是因为某个欲望,比如怀念旧人,比如单纯地“性”。
晴心黯然一叹。对于未来,她实在没有一个心谱啊。
沈菀枫慢慢地移开了自己的嘴巴,目注晴心,“你的心,很乱?”
“都是你惹的祸!”晴心瞪了他一眼,用小小的拳头,轻轻地捶他。
沈菀枫笑着捉住她的拳头,又去吻她。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为自己很霸气——而晴心,仿佛也被这种霸气征服了,稍微一愣,又迎接他的挑逗。
然而人是要清醒的,直至缠绵松弛下来,晴心难过得低下头去,喃喃自语:“我对不起如苹,唉,她是那样信任我,而我……”
沈菀枫打断她的话:“你是你她是她,没有你,我也一定不会要她。你明白吗?”
“如苹的家世不错,她的人又好,你居然不爱她,骗人呀你!”晴心不太相信。
沈菀枫面向夜空,缓缓地放开晴心的身子,“咱们走吧。爱情是一个淘气的魔鬼,它总喜欢在海滩上挖个地洞,我们所谓的弄潮儿,会不小心掉进洞里,让潮水浸漫,而不知所措。”
晴心想,这个比喻很好。可惜这个比喻也隐含了沈菀枫的某种心结:他已经把爱情归罪于宿命了,本身并没有一定的主观意识。连到底有没有爱,他也是不清楚的。
他们转过村西,和如苹他们见了面。方如苹马上偎过来,大声地说:“菀枫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晴心的脸一红,没有接口。沈菀枫淡淡回答:“我们不是来了吗?你们玩得开心吧?”
方如苹嘟起嘴,不服气起来,“我们在等你呢,哪还有心情玩?”
“如苹,你看看你哥,怎么不去凑个热闹?”沈菀枫不想在无谓的话题上面纠结,转口说。
晴心循声望去,不觉微微一笑。原来叶湘和方如明并肩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正在谈心。方如苹走过去,扯出一个大大的“喂”,倒把他们吓了一跳。晴心也笑道:“你们聊得不错呢。”
方如明耸耸肩,无所谓:“朋友间聊聊天,如此而已。”
而叶湘却没来由地脸红了。晴心心中一动:这小妮子,别不是爱上方如明了吧?
山色朦胧,月光皎洁。沈菀枫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是一片一片的山坡,山坡上种植着数不清的丛林。晴心说,那不是丛林,是橙子树,很高很高的橙子树,加上土质奇特,生出来的橙柑肉质不同一般。
于是沈菀枫就有些向往了。可惜现在是夜晚,非得明日上山考察不可。晴心指了指远处的一方林子,“那就是我家的果园了,明天咱们早些儿上来,还能看到日出。”
晴心家的果园,方如苹和叶湘,日间已由晴娜带来参观,并且也摘了几个橙子来吃。这时方如苹咋咋舌说:“大哥,菀枫哥哥,心姐家的水果真的很好吃。”
“大哥”是指亲哥哥,一句话两个哥,各有各的不同。晴心听在耳里,能轻易地解读如苹的天真多情。方如明笑道:“你这么一说,大哥也想吃了。”
由于如明和菀枫、晴心等的复杂关系,在这样的夜晚实在不便说什么话。九点钟之前,晴心只得带领众人回家。
晴娜虽然脾气古怪,并没有十分拒客,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房间。晴心和叶湘、方如苹一间房,两个人睡床上一个打地铺——打地铺的自然是晴心自己。
沈菀枫和方如明另有一间房子。被子枕头半新不旧,却很整洁暖和。一个只有二层的旧砖楼,房间不多,如此算是优待了。
凌晨五点多,晴心就开始叫门,要大家起床洗漱,然后一起登山看日出,还可以到园子里吃橙子。方如苹第一个叫好,一大早伴着沈菀枫几乎寸步不离,晴心又故意让叶湘和方如明走,是以自己一个人落在最后。
他们沿着昨晚的路径走。乡村的早晨,景色是顶不错的。夜晚有夜晚的幽静朦胧,凌晨有凌晨的自然清韵。还有湖光水色——那是一个个小小的养鱼塘,视线的远处,还有一条宽大的溪流,这么入眼的风景,久居广州的如明兄妹、沈菀枫,是从没见过的,不知不觉神往不已。
登上山坡,入了果林,他们当先在山顶上坐下来。晴心早有准备,取出背包里的早点,分来给大家吃。那是乡下人的烙饼和冷开水,于这样的清晨,吃将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日头开始在东方天际泛红了。方如明本想和晴心一道看日出,瞥了沈菀枫一眼,暗暗地叹了口气。叶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在适当地时机向他聊天,表面看来倒也融洽。
方如苹偎在沈菀枫身旁,指着天边说:“菀枫哥哥,你看你看,太阳公公出来了,真好看!”
晴心忽然转过身子,默默地退出场地,转进不远处的果林,在一棵高大的橙树下面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神恍恍惚惚的。
橙子是柑橘类常绿乔木,有甜橙和酸橙两个基本种。晴心家种的,有血橙和脐橙。血橙的果肉和果汁全呈紫红色或暗红色,肉质脆甜多汁,还有淡淡的奇特香味。脐橙的果顶有一个小小的果脐,肉脆味浓,酸甜可口。
晴心随手摘下一个血橙,用手掰不开,只好拿在手里把玩,让无聊的动作跟心情一起无聊。后来方如明不知怎地,走过来问:“晴心,你心情不好吗?”
“没,没有。”晴心整了整脸色,垂下头,把橙子递过来,“方大哥你打得开吗?这个是熟的,可以吃了。”
“好,我试一试口味。”方如明先把橙子放嘴边咬开一条缝,再用手来掰,一股香甜扑鼻而来,还没有吃到,鼻端已经微微地醉了,不禁赞口说:“好果子!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方大哥,你试吃一下,可能我并没有骗你。”
方如明果然大方地咬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又再咬一口,好久不语。晴心一急,忍不住走上去,抓着他的手问:“怎么样?方大哥你给个话呀!”
方如明的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欣喜,不禁有点忘形地抱住晴心,大声地叫:“好口味!晴心,真是好口味!咱们公司有救了!”
方如明这一激动,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语病,林子外头的沈菀枫第一个听出异常,赶紧追进来,看到晴心和方如明抱作一团,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沈菀枫冷笑一声,几乎是冲了上去,“你们在干什么?”
晴心陡然惊觉,慌得赶快挣出方如明的怀抱,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方如明定了定神,尴尬地笑笑,“我……只不过太高兴了,这一忘形……”
“这个世界,某些高兴并不是理由。”沈菀枫强捺心底的愤怒,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拉过晴心的手,朝前走去。
晴心不由火了:“你要做什么?快放手啦!”
“我要你庄重一些!”沈菀枫冷哼一声,放开手。
“沈菀枫,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何必呢?”
方如苹和叶湘也闻讯赶来,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在方如明又摘了一个橙子,向沈菀枫丢去,“你自己尝尝,我的得意忘形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菀枫接过橙子往身旁的石头砸去,掰开一块肉质放在嘴里一尝,整个人怔住了。晴心和叶湘、如苹,几双眼睛瞪着沈菀枫瞧,希望他说出一个好字。
半晌,才听沈菀枫吐气说:“味甜而不腻,肉嫩而隽永,果然不同一般,是做上等饮料的佳果!咱们和可喜的这一场竞争,只怕很快就能遥遥领先!”
晴心的脸色蓦然变了,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这几天为了沈菀枫,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干爸爸,想道:“我这是怎么了?干爸和娄奶奶对我那么好,而我却帮着外人对付他们。”
沈菀枫的口气渐渐缓和,“晴心,还有没有其他的品种?这是血橙,另外呢?”
“我家种的不多,只种血橙,不过村民们有种脐橙的,还有酸橙,味道都很好。”晴心稍微控制一下烦乱的情绪,回答说。
沈菀枫点点头,当即要晴心领着众人,到附近的果农那里,挨个儿作了了解,得到的答案非常满意。中午之前回到晴心家里,一干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晴娜的脸色不太好看,神情萎靡不振,时不时地皱着眉头。晴心担忧地问:“妈,你哪里不舒服吗?”
“妈没事,只不过胸口有些痛。”晴娜努力地摇摇头。
晴心不放心,“妈,饭后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以后我不在家,妈可怎么办?家里的活儿太重了,我怕妈……”
“妈没事,傻丫头!”因女儿的话,晴娜感到安慰,当即装作开朗地笑了笑。
晴心还想再说,晴娜以目光制止了她,要大家继续吃饭。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虽然晴心有些担忧,却没有往深处想去,只想:“等我和沈氏脱钩了,一定回来陪伴妈妈,再也不让妈妈受苦了。”
饭后,沈菀枫即刻动身,由晴心带路,叶湘、方如明兄妹随后,到各处采集了一些鲜橙样品。令人吃惊的是,这里的橙果质量,比起沈菀枫以前考察的名橙出产地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晴心所在的村叫土坡村,非常古老的一个山连山的小村庄。果农们听说是大公司准备来土坡村采购水果的,一个个都喜得对晴心刮目相看。原因在于,土坡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每年盛产的水果只是在附近的市镇出售,有很大一部分剩余,白白喂了霉菌。
现在是九月季节,果子快要成熟了。沈菀枫等人带着果子样品,打算先赶回公司,交由产品研发部的专家,在最快的时间内试验出新产品来。然后下月再来土坡村收购橙柑。
沈氏的事情有了眉目,晴心不知是忧是喜,觉得自己有点愧对可喜公司。沈菀枫和方如明哪里晓得她的心事?就算沈菀枫,也只知道晴心与徐家有些熟识,多半是因着长相的缘故,可没有想到,晴心其实已是徐亚城心目中的女儿。
当晚,沈菀枫、叶湘和方如明兄妹,开始整理行囊。晴娜的身体不太好,晴心放心不下,跟沈菀枫告了几天假,想多陪母亲一阵子。沈菀枫满口答应,于第二天和方如明等人先回广州。
晴心送众人走后,回到家里,对母亲说:“妈,你的胸口还在不舒服吗?咱们去城里检查检查。”
“妈没事,心儿,你对妈妈好,妈妈知道。”晴娜的眼眶一红,也不知想到什么,眼泪不觉间流下来,喃喃自语:“妈对不住你,没能让你见见你的父母,唉。”
最后半句晴心没有听懂,不由得问:“妈,我见不见得到爸爸无所谓。我知道他一定伤害了妈妈,这样的男人不见也罢。倒是您的身体……”
“你能体谅妈妈,妈很高兴。”晴娜微微摇头,“这人么,一老了就什么也做不成啦,也不知道咋了,最近老是胸闷气喘,心脏那儿疼得紧呢。上药店问些药就行,可别到大医院里破费。”
晴心一听是心脏问题,哪里还坐得住?当即雇来一辆摩托,把母亲送进了市医院,接受全方位的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晴心整个人傻住了。
那是一个晴天霹雳,把晴心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震得不住绷紧、怔呆,眼泪缓缓地流下面颊!
原来,医生说,她的母亲平时太过忧愁,加上劳累过度,导致心脏严重衰竭,怕是活不长久了。晴心不相信,愣是失了神,然后才哭着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姐,心脏病是重症,我们也没有办法医好。”医生无可奈何。
“不,我要妈过得好好的!”晴心拼命地摇头,一把抓住医生的衣摆,哀求不已。
“小姐,你听我说。你母亲并不是一定没有救,只不过要换一个心脏。只是活心脏并不好找,除了手术费五万,还有附带的检查、疗养费,并且捐脏人的家属,可能也需要一笔慰问金,总数算起来,怕有十来万之多。”
医生说的是实话,看晴心的样子,并不是有钱的人家。
晴心望着躺在床上、正在打着吊瓶的母亲,心如刀割。她忽然咬紧牙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把干爸爸送给自己的那条项链取出来,一个劲地说:“这个值多少钱?值多少钱?”
医生叹口气,“小姐,你到金店问一问。”
晴心转眼看去,母亲已经睡着了,自个儿踅身而出,到大金铺把那条项链折了价,拿到两万元,急急跑回来,全部交给了院方,当作手术的押金。
可是接下来的医疗费上哪儿找呢?晴心几乎陷于绝境,脸色更见愁苦。这时叶湘他们还在火车上,不由得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叶湘,回去之后,请你托人把那盆朵朵蝶卖了,我需要钱。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沈菀枫他们知道,也不要让娄奶奶知道。”
这样说的原因,是不想他们为此援手,否则她必定背负重重的人情债。好在还有一盆朵朵蝶值个十几万,这已全依赖徐家的恩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