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
不等裴子明开口,月婵就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毕竟百姓是无辜的,这一路上,本宫看到家家关门闭户,庄嫁更是无人收种,六王,难道你忍心看到饿孚满地、赤地千里吗?”
既然事情是因为我起的,那我活着,这里面是有误会的,至于这误会吗,跟这百姓就没有关系了,但是你举国入侵,现在正是收庄稼的季节,庄稼都不收了,到了冬天老百姓们吃什么、喝什么,你身为一个王爷怎么也得替老百姓考虑吧?
月婵这些话字字珠玑、句句经典,又都站在一个‘理’字上,其实这前因后果没有比裴子明心里更明白了,什么叫因为她呀,她把所有的因果都归结于自己一个人身上,给他留下了转寰余地,这又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裴子明一厢情愿的这么想,心里更是乱如麻,一时不察,没仔细琢磨月婵就这几句,已经把晟天,乃至天下的人心都争取过去了,还在继续纠结呢。
“婵儿……我、我们……”
月婵抬手捂住他的嘴,双眸充满痛苦的说道:“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错、错、错,所有事情的起因居然只因为一个小人的陷害,子明,你我无缘呀?”
一根细细的针划过他的心脏,如此的轻微,却又如此的绵延不绝,这一刻,裴子明才知道什么叫悔恨,婵儿没有追究,却归结到一个‘缘’字上,这让他情何以堪,不错,要怪就怪谷雪儿,如果不是她,他和婵儿合合美美、白头偕老,恐怕就是那皇位,也是名正而言顺,那像现在……这一次回去,他一定要把谷雪儿这个贱女人宰了!
“退兵吧,子明,你我之间的恩怨已经牵扯到太多人的性命,让将士们也回家看看家里的妻儿老小吧,不要让他们为这皇位再流血了,其实谁坐不一样,如果你想,我也无怨无悔!”
一句话顿时激起千层浪,本来众人对月婵的身份是有所怀疑的,可葛虹道人那句话已经证实了她的身份,那么屠梁城、攻萨孤,他们是为什么?
更要命的是,自从裴子明与萨孤城结盟,准备进攻逍遥国,一拖至今,已经快两年了,这些士兵们早就打的不耐烦了,只盼望有机会能回家看看去,而月婵一句‘为了皇位流血’,隐隐的,将士们似乎有所顿悟,跟在他后面的虽然大部分都是亲信,可也有一心一意侍奉当今晟天皇帝裴子喻的人呀,贾郝把月婵下嫁给裴子明,就已经引起众人怀疑了,再加上月婵今天这翻话,这回全明白了,原来你小子要谋朝篡位!
月婵冷眼旁边,早就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在心中,她心里冷笑,本来篡国之人就不光彩,可毕竟他们还打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呀……她是女人,不能继位!
可现在呢,你还要篡位,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她就是要让众人知道这一切,如果裴子明此时拿出点魄力来,叫一句:我就篡了怎么样!那她还敬他三分,也算他有志向的,可她就是看不起他这犹犹豫豫的神情,当初就是因为他犹犹豫豫的,她才有机会被贾郝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着,这一回,她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贾郝,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斗不斗得倒你!
裴子明在众人注视面前,也觉得万分的难受,他与裴子喻可是兄弟,本来这事他就不愿意,可贾郝却总是威胁他,他这才被赶鸭子上架,今天却被月婵给挑明了,他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抽了无数耳光般。
“六王,本宫为晟天的将士给你跪下了。”
月婵见他没动,心中一狠,虽然‘女儿膝下有黄金’,但如果能把晟天的人心给跪回来,值!
众将士没想到她突然跪在了裴子明的面前,顿时惊恐万分,云玥长公主都跪下了,他们还敢跟着,就都连忙跪了下来,主将们跪了下来,旁边的船上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都跪了下来,顷刻间,只见晟天战船之上,一波又一波,如浪涛般,几十万人都跪了下来。
而站在对岸的萨孤将士见此情形,惊讶不矣,这怎么回事,长公主一到他们船上,他们怎么就都跪下了,原来月婵身材娇小,再加上隔得实在太远,他们没看到月婵跪下,只看到晟天的将士全跪下了,心中还想呢,长公主就是长公主呀,一泪退千军,现在居然只几下子,就让晟天将士全跪下了,跟着她干,我看行!
而战船之上,萨孤城气的直跺脚,他站在船头看得清楚,心想,婵儿怎么给裴子明还跪下了,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裴子明的腿给打断了,以报此仇!
“子明,难道这样子还不行吗,就算本宫代云玥的列祖列宗求你了。”
而这边,月婵还在表演呢,说的那个诚恳呀,只是这几十万大军已经马上就到萨孤国都,胜利唾手可得,裴子明心里清楚,这一退,再找这机会可就没有了,只是月婵说的情深意切,这可怎么办呢?
“不然,你暂且退到宗城,也让你的将士休养生息一下,让百姓们将那庄稼也收拾一下,你再来攻,本宫必定不再管了。”
月婵看到他的表情,也猜出一二,其实真打起仗,什么理由不什么理由的,正所谓:成王败寇,只是她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顾忌而已,可只要争取到时间,木然吉的那几十万大军也就到了,而她再派人偷袭,到时候裴子明不退都得退!
裴子明大脑里此刻也在做着天人交战,将那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唉……既然如此,本王就退到宗城。”
‘咚……’
月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这表演还得继续下去,她立即扑到裴子明的怀中,哭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