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苍梧白了一张脸,抿着唇深思恍惚。
的确,她就是怀疑初雪公子和慕容遥才会赶来洛阳,但……
“他用的什么?那人身上也没有被下毒的痕迹。”
“他既然和修罗堡主有交情,自然不会少了那些个毒药毒虫。修罗堡远在西北,中原人看不出边陲毒物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替死鬼,他的太阳穴上不是有一点红点么,西域有一种毒虫,能瞬间侵入人的脑子,然后再里面筑巢做窝,吸取养分,待到人的脑子空了,虫子便会破壳而出,长成成虫。”
玉惊箫说的毫不在意,苍梧却听的后背发毛,浑身起了一层的疙瘩。“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白杨一向能干,何况栖凤楼这种地方,来往的人多了,消息来的也更快。”
“初雪公子他,想要找什么?”
玉惊箫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凤凰于飞。”
玉惊箫的嗓音沉沉的回荡在密室内,混杂着氤氲的水汽显得有些慵懒。橘黄色的烛火微微晃了一晃,玉惊箫的脸上忽然明暗了一把,苍梧觉得自己蓦然淡定了。
她必须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霍青玉是修罗堡主,同时也是凤栖梧里最神秘的鬼面,此人与初雪公子相识,或许交情还不错。初雪公子想要找凤凰于飞,目的不明,身份不明,与凤栖梧的关系不明,但有一点很明确,他不会武功。然后是凤主,霍青玉和凤主寸步不离,而偏偏凤主又会凤凰于飞,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练成第九重,但以她肩膀的伤来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一个慕容遥,他和初雪公子相处的好像一对欢喜冤家,并且重要的是他知道凤凰于飞的秘密,他爹更是疑似杜衡阁主和木护法的亲传弟子。
摆在眼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还都不是什么容易查清楚的。苍梧郁卒地蹙了蹙眉,快刀斩乱麻这一招显然行不通,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发顶一个重压,苍梧回了回神,发现玉惊箫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又不知从什么地方端了一些饭菜,正站在她面前浅浅含笑。他的发很长,发质又好,洗浴过后便愈发的乌黑柔顺。大略因为太长,散在身后的发丝还带着没有擦干的水滴,两颊与额前的发却已经能随风飞舞了。玉惊箫原本便长的男生女相,只不过他把长发束起的时候浑身一股子绝傲的气势实在太强,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将他看成做‘她’。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渡香腮雪。
苍梧瞅着他,很不负责任地想着这么好的一头长发,不去做洗发水广告真是可惜了。看看,人家这才是天生的,强生的。
见她居然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发呆,玉惊箫挑了挑眉,语调一转道:“苍梧不想吃饭么?”
抖了抖,习惯这东西真的很微妙,苍梧一听到这种语调便莫名的有些胃疼。
大约是心里有事,苍梧吃的不多,即便这饭菜一入口她便反应过来这是掌柜的做的,但食欲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受心情的影响。她虽然喜欢美食,但毕竟不是个吃客,化悲愤为食欲的做法她做不来。
于是,这一日特地给二人准备饭食的掌柜的莫名哀怨了,瞪着还剩下一大半的饭菜恨不得能看出一个洞来。对于一个厨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客人不喜欢吃自己做的菜更让打击人的?掌柜的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盏茶的时间,瞪的整个厨房的人都惶恐的绕道而行。
用过饭不久,玉惊箫又一次泡进了池子,苍梧坐在床榻上将思绪翻来覆去的整理,却依旧没有一点进展。
想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上圈起了一个略带温热的物体。苍梧之前被热水泡了一泡,又颇费了一些脑子,此刻正是困顿的不行,这热源靠着暖暖的很是舒服,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玉惊箫抱着怀中缩成一团的少女,嘴角轻轻勾起,像年幼时分那般在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一夜无眠。
一觉醒来苍梧觉得呼吸有些发闷,动了动身子又动了动脖子,抬头,看见玉惊箫的脸猛然吓了一跳,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玉惊箫闭着眼睛,又将人往自己怀里送了送,贴的分毫不离,苍梧听见他的心跳在胸膛中一蹦一蹦的声音。
玉惊箫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手臂还不知死活地稳稳圈在腰间背上。苍梧想发火,但却意外的连颗火星子都点不起来,反而顺从地把头抵在他胸前,长长叹了一口气。
磨蹭了良久,苍梧听到胸腔里闷闷的有些变形的声线传来。
玉惊箫道:“苍梧你要知道,真正的江湖,并不是武功高者便可称王称霸的。”
愣了一下,苍梧抬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半睁着眼不知道聚焦在什么地方的玉惊箫。
玉惊箫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散在被褥上的长发,片刻后才道:“你说的不错,这个江湖人人都想托大,与其让凤栖梧独占鳌头,还不如直接由我们来做,一统江湖。”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苍梧张大了嘴,觉得头脑有些不太够用。
“江湖之上,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你以为相安无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么?如若当初你身后没有凤栖梧,我身后没有栖凤楼,如若有朝一日他人超越了你我的武功,我们,便会真正死无葬身之地。十里坡一役,凡是和栖凤楼扯上关系的人都被各大门派绞杀殆尽,死在这些人手上的冤魂又何止千百。”
玉惊箫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眼底流过一道暗光,“裘老和黄泉都死了,开阳阁直接被瑶光阁接管,你的天枢阁里除了童生,只剩下了一个白苏,连带打扫的仆役都被扔去了乱葬岗。苍梧,你不该这般天真的。”
苍梧惊愕的一把推开玉惊箫,撑起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