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中的欢歌笑语还在继续着。
紫铜酒杯中淡红色的琼浆散发着浓烈的酒香味,武惊鸿觉得自己已经醉了。不过醉酒对于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却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紫铜酒杯中晃晃悠悠的液体映出自己面带笑容的脸,武惊鸿的思绪仿佛也随之晃悠到了他和风飞羽刚结伴漂泊的日子。
四年前的某天下午。
雨越下越大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山洞里那长满青苔的细小裂缝中不时有雨水渗下落在地面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这声音本来应该是很悦耳的,但是现在听在风飞羽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让人烦躁不堪。
一声叹息之后风飞羽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山洞的洞口抱着肩膀停在了那里,伴随着大雨的冷风吹的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随风斜飞的雨水打在了他纠结的头发上化为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在他的脸上肆意爬行着,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了,只是望着漫天的雨幕凝眉思考着什么。洞中的武惊鸿不时传来的咳嗽让他心急如焚!
风飞羽和武惊鸿现在所处的是一片山岭地区,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家。两个小家伙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想要去青山城看看,现在身处的这片山岭是去青山城的捷径。
两天前的上午,两个流浪的小家伙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到了现在这个容身的山洞,被雨淋的浑身湿透的武惊鸿在进入山洞没多久后就感冒了。
本来感冒这种小病对于流浪的人来说不算什么,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他们容身的这个山洞却很干净,连干草都没有一把,更别提什么可以用来生火的东西了!所以这两天武惊鸿的病不仅没有好,反倒有了加重的迹象。
傻傻站在洞口的风飞羽终于动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了咬冻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转身看向洞中的武惊鸿“这该死的天气下起雨来没完没了的!已经下了两天了,在这样下去你的病会越来越重的!”
听了风飞羽的话,武惊鸿又往洞角缩了缩,紧了紧身上的破衣服,流着鼻涕说:“这有什么办法啊!雨一直下个不停。你放心我没事的,再过一两天肯定又是活蹦乱跳。”
风飞羽走了过去一把拉起武惊鸿:“走!我们刚进这山洞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上顶上好像有间房子,我想那里一定有可以生火的东西,我们上那里看看。”
武惊鸿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
“算了,还是呆在这里吧。这里是山脚没什么野兽出没,但要是山腰和山顶就不同了,如果碰到野兽可不是我们两个小孩能应付的了的。你没在我们刚进来的第一天告诉我,这说明存在的危险你是知道的。我的病忍忍就过去了,不值得你陪我冒这个险,再说这两天你冒雨出去给我找东西吃你也快感冒了,刚才我还听到你打喷嚏了呢!”武惊鸿拍了拍风飞羽的肩膀,满脸的关切。
人族刚刚迁来飞鸿岛的时候因为居住的面积没有山河之川那么大,为了防止魔兽跟人抢地盘的事情发生,人族对岛上的魔兽进行了围剿。现在的飞鸿岛上极少会看到魔兽!所以两个小家伙只担心野兽而不担心魔兽。
风飞羽没好气地看了武惊鸿一眼,“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跟个女人似的!从全村遭海啸就剩下你跟我以后我就没拿你当外人看过,我一直都拿你当亲人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武惊鸿不想风飞羽为他冒险,正在他为找不到借口拒绝风飞羽而发愁的时候,突然传来的一声野兽的叫声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
“飞羽,你听到野兽的叫声了吗?”武惊鸿皱着眉头问。
“我没听到啊!你听错了吧,除了风雨声什么也没有呀!”
风飞羽故作轻松,其实他不仅听见了叫声,而且他还从叫声中听出了那是什么野兽!他之所以骗武惊鸿说没听到是在安武惊鸿的心,他可不想因为这声野兽的吼叫让武惊鸿找到拒绝他的理由,从而导致留在这个山洞让病情加重。
“呜。嗷!”
又是一声野兽的吼叫传来!
“飞羽,这下你不能再说你没听到吧?这一声可清晰着呢,我已经听出来那是獠狼的叫声!我们还是别去了。”
獠狼是一种长着长长獠牙的狼,它们比一般的狼小,但是性情却是很凶猛的,每逢下雨的天气它们就格外的亢奋。
“走!顾不了那么多,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们路上小心一些就是了,我就不相信我们会背到真的遇到獠狼!”
不待武惊鸿回答,风飞羽一把拉着他就向雨幕中跑去。
武惊鸿这一次并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堵,鼻子一阵发酸,流在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通往山顶的一路还算是很顺利的,这一路上除了跌了几跤之外两个小家伙倒是没遇到什么野兽。
看着一间茅屋渐渐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武惊鸿很开心的发出一声欢呼。
风飞羽很警惕的拉住了兴奋的想要冲上前去的武惊鸿:“跟在我后面,我不走的地方你也别走!”
“为什么?”武惊鸿感觉很诧异。
“你忘了我父亲是做猎人的吗?建在山顶的茅屋我看八成是猎人住的地方。这茅屋挺新的一定有人住,你看屋门还上着锁!我猜很有可能这里住的猎人也是被这场大雨困在了什么地方。猎人的屋子周围通常都会布置一些陷阱和捕兽夹的,所以我们要特别小心。”
“你看,这就有一个!”
拉着武惊鸿走的风飞羽停住了脚步,他用手中拿着的树枝向着面前一大片沾染了很多泥浆的树叶刺去。
“咔嚓!”
一声脆响,两片犹如锯齿般的铁牙破土而出紧紧咬合在了一起,刚才那根鸡蛋粗细用来刺探的树枝被铁牙咬断了一小截。
武惊鸿吐了吐舌头:“飞羽,真有你的!如果就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风飞羽嘿嘿一笑:“不会的!海啸我们两个都没死,几个捕兽夹还不够档次!”
在排除了四个捕兽夹和一个陷阱以后两个小家伙终于来到了这间茅屋的门口。
茅屋的柴门上虽然上着锁,但由于柴门本身就不是特别结实,两个小家伙在费了点力气之后破门而入了。
走进屋内一看,风飞羽乐的直骂!“哈哈!老子们还真是来值了!”
这是一间“家具摆设相当豪华”的屋子,屋子的一角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面还铺着几张厚厚的兽皮。屋子的大梁上野兽无法触及的高度挂着几块腌肉,而且屋内做饭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现在温饱问题已经可以妥善解决了,看着被兽皮包围睡的正香甜的武惊鸿,闻着锅内腌肉散发的香味,风飞羽乐的哼起了小曲。
正在摆弄火势的风飞羽被屋角的地面给吸引了视线,这一片地面的颜色比别处的深,而且土也相对松软一些。
“莫非这下面埋了什么东西?”
风飞羽一边嘀咕,一边拿起屋内的铁锹挖了起来。
没挖多久,一只大大的坛子出现在了坑里,风飞羽拍开坛子上的泥封,一股淡淡的酒香随即飘了出来。
“哈哈!真没想到竟然还有酒!”
风飞羽大笑了起来,他对于酒可并不陌生,小时候他曾经喝过。
熟睡的武惊鸿被风飞羽的一声大笑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飞羽,什么东西啊?”
“哈哈,是酒啊!我好久没喝过了!你喝过没有?”
“没喝过,我爹他不喝酒我也没见家里有过。”
“等下肉熟了以后你可要多喝点,这东西喝下去火烧火燎的,但是一会功夫后全身就变的热烘烘的,对你的病可能有好处。”
瓢泼的大雨依旧在肆虐着。
虽然飞鸿岛四季如春,但是用春天这个词来形容此时小茅屋中的情形似乎更贴切一点。
一坛足足有五斤的烈酒被两个小家伙喝下去了一半,两人都醉了,而且都是头一次喝醉,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舌头太过僵硬。
“飞羽啊,我现在终于知道大人们为什么喜欢喝酒了,这喝醉的感觉就好像腾云驾雾一样!”
“惊鸿啊,好处还不止这点呢!我现在看一块腌肉都成好几块了,虽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看看也爽啊!这要是在平时除非饿的快晕了,要不哪来的这种感觉啊!”
“哈哈!飞羽,你可笑死我了!”
“原来吃肉喝醉这么爽啊!以前的时候,我爹打猎回来常常会弄点野味让我娘做了给他下酒,他在喝酒的时候也常常会逗我倒点酒让我喝,每当这时我娘总是会嗔怪的看着我爹,好想念以前的日子啊!想哭咦!我这是怎么了,自从海啸过后我都没再哭过,现在竟然有点忍不住了平时这些往事我都是刻意不让自己去想的,原来这喝醉了以后还容易想起伤心事啊”
“飞羽,我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你想说什么呢?”
“飞羽,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这个我没想啊,不管做什么无拘无束自由点最好。你呢?”
“我想做一个让别人看的起的人,我很讨厌他们现在看我们的目光。”
“这个倒不太重要,我只希望我们兄弟以后过的好就行。”
“飞羽,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照顾。”
“我们是兄弟啊,说这干吗!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呵呵,对,我们是兄弟!如果有人欺负你,那他也就是在欺负我!”
这是一个很难忘的夜晚,不管是风飞羽还是武惊鸿只要一想起就会笑的夜晚。
醉酒的两个小家伙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才醒过来。
武惊鸿的感冒好了,外面的雨也停了,两个小家伙赶紧开溜生怕被这茅屋的主人回来抓个正着,但是走的时候两人可没忘记带上没吃完的肉和没喝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