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对比了一下萧信能一把举起玉楹的高大身材，很是不满。其实按照他这个年纪的正常男孩子来说，他已经够高的了，只是他正是在长身体抽条的时候，个子蹭蹭窜，身材却显得有些瘦弱。
见那边萧信还抱着玉楹哄，他重重的咳嗽一声，挤过去酸溜溜的道：“六叔，你那边是甚情形？我拿了这个老狗，留下活口，问个清楚。”
萧信用干净的被子小心的包住了玉楹，一边答道：“我那儿只去得两个贼人，都被我解决了，听见你这边说话，晓得没事了，过来看看小郎，怕是吓坏了他。”
“哼，哪里是吓坏了，刚才看见事情发生的时候还平平静静的，现在都没事了，看见你来了才又含了泪花，分明是做戏让人心疼呢。”
梁君笑很不满的喉咙里嘀咕了两句。
萧信忙着给玉楹挑块干净地方让她休息，侧过脸，“梁小官，怎的了？”
他没听清楚，玉楹却晓得梁君笑定是在说自己坏话，她转过脸，背对着萧信，狠狠的瞪了梁君笑一眼。
这会儿见到萧信在了，她的小胆又肥了起来，又敢跟梁君笑挑眉瞪眼了。
“还真是现实啊，这丫头，太识时务了吧。”
梁君笑感叹了一句，转过话头，向着那老掌柜喝道：“兀那老狗，从实说，你们是何人，为甚要来打小爷们的主意？若不是小爷有些见识在身，定会吃你这伙贼人杀害了。你们还有多少个同伙？平日里是如何行事的？到底坑害了多少路人？快一一说来，招的好了，我便饶你。”
那老儿刚才看见萧信也结束停当，安然无恙，晓得那边两个怕也是遭了秧了。待萧信说出已经结果了那两个，更是魂飞魄散，得梁君笑这么一问，撑起身子连连叩头，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
“爷爷在上，不敢有半句欺瞒。此地唤作枣儿庄，多是庄户务农人家。离此十二三里，有座枣儿山，因着一入秋，遍山漫野都是酸枣，故此连带地方得名。那山上也有一二百的人头，为首的大王爷爷原是我枣儿庄的保正，因恶了本地一个财主，两下争执斗殴，不小心把人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扯了人马上山落了草。我们这里村庄不大，多数都沾些亲带些故的，故此也不十分骚扰地方，只捡那外来的远客下手。因此上，我这满庄子的人俱都是他的眼线，得些赏钱或呷得一口汤。”
“先前庄子上在前处开酒店的刘二，打了暗号回来，道是你们一行三众朝这边行来，算算脚程，恰是晚上到这儿。身上带的好些个油水，包裹且是沉重。除了这位爷爷，”那老掌柜说到这儿，偷眼看了萧信一眼，吞了吞口水，“其余的不过是两个小娃娃，是笔极好做的买卖。”
“山上的大王爷爷得知，因庄上就我一家旅邸，料想你们必投这儿而来，便派了三个好汉……啊呸，是三个贼人来我店中，预先打个埋伏，结果了各位，好分些金银。爷爷们，小老儿我可真的是正正经经的良民，清白生意人家，那贼人势大，不敢不从啊，你们饶了我吧，老儿必写个红纸牌儿，早晚一炷香来拜！”
“哈哈哈！”
梁君笑开始还听得很仔细，听到了这老儿最后的那句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向着萧信道：“六叔，你道好笑么？这老儿，死到临头，却还这般吝啬，连买命的金银都不愿拿出，却只想那不要本钱的牌位打发了我等。如此贪财，难怪会跟贼人合作。我们来时，那两个贼人笨手笨脚的洒了他半桶水，他就心疼的乱喊乱骂，也不管对方是山贼，会不会一刀劈了他。”
萧信轻蔑的撇了老掌柜一眼，“便是这等人，见利忘义，助纣为虐，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命，最是可恨。”
他沉吟了一下，又向老掌柜喝道：“你这老儿，贼心不改，藏头露尾的，全然没句实话。我来问你，你刚说的甚么楼下的行货，指的又是哪个？”
老掌柜把头磕的咚咚响，玉楹在一旁都替他疼。
“爷爷们，小老儿性命在爷爷手中，怎敢有半句隐瞒？刚晚些时候，来了几个军官，要住店打尖，也被那三个放翻了，如今堆做一堆儿，在后院里。想着你们弱势些，先结果了你们，谋得些金银，再去做了那几个。”
梁萧二人对视一眼，梁君笑喝道：“胡说！既是几个军官，想必也有武器在身，你们这几个人，怎能轻易就放翻了他们？”
“啊呀，爷爷，他们做这买卖也不止一次了，身边都带有些个蒙汗药之类，洒在食水里，便是来几十个，也麻翻了去。不过，爷爷们也是吃了店里准备的饭菜，却怎的没有中招呢？”
这老儿看起来确实迷惑不解。
这二位下楼吃饭的时候，他们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肴，不但酒中下了药，肉里掺了药，就连菜蔬里也拌了药的。明明看到他们吃的杯盘狼藉，还暗暗欢喜来着。后来那位小官人说他弟弟受了风寒吃不得荤腥，就借了厨房熬了些白粥拿去给楼上的那位小客人。
他们几人一合计，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就算清醒着，当得甚事，不吃药也罢，到时一并做掉。
谁知不但这吃了的二位没事儿，那个大的，看着就不好惹，那个小的，居然还如此了得。
如今阴沟里翻了船，那三个山上派下来的人被杀，为了免除后患，说不得自己一条老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越想越害怕，那老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梁君笑和萧信自然不会对他去解释，为什么自己二人明明吃了饭菜，却一丝儿事也无。这类江湖上的障眼法，他二人均不陌生，只有这种小地方的本土贼人，才会这般没见识，以为下点药就万无一失了，连饭菜到底入没入得人口，也不加详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