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故和金鲤鱼动身后,顺着沣水何一路东行,不足两日就已离开沣水,进入支吾河。
中土平原中的国家大多依水而立,每一国都有一道主要水脉以供养国中黎民,支吾河就是余国的水脉。
支吾河曲曲折折全长近千里,按照许故和金鲤鱼的脚力,恐怕要二十日才能出了支吾河,抵达楚江河畔。
再加上余国百姓又是依水而居,以致支吾河两岸村庄密集,人烟旺盛,许故二妖不敢和人照面,每日都是昼伏夜行,而且每日月照中天之时,二妖又要采集月之精华,修炼己身,这一耽搁下来,许故推算光出支吾河就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
况且出了支吾河,还有楚江,许故没有去过楚国,只知道楚国国土辽阔,是中土南部平原的霸主,雄视南方,楚国周边的小国每年都要前去楚国朝贡,余国也是朝贡国之一。楚江作为楚国的供养水脉,蜿蜒逶迤,怕不下万里。
许故一想到此,就觉前路多舛,路途艰难,暗自叹息。
这一夜,许故刚刚采集完月之精华,修炼完毕。说到修炼,许故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妖怪,也没打算像妖怪一样修炼,但是为了尽快的到达东海,许故也只能不断的修炼,让自己能在水中行的更快。
许故看看远处金鲤鱼还在对月冥想,修炼未毕,也不上前打扰,独自一人分开水面,游到岸边遥望远处的的小镇,许故从白天过往的人群中得知那个小镇的名字叫平阳镇,属于余国三大郡之一的高台郡管辖。
月色之下,平阳镇灯火阑珊,万籁俱寂,恍如一团黑影揉在月华之中。
突然一道乌云飘来,遮住了明月,只见那朵乌云转眼间已来到平阳镇的上空,乌云压低,堪堪笼在平阳镇的上空。然后突然从乌云中探出一对黑雾缭绕的巨钳,伸入平阳镇中,一个呼吸的时间,迅速缩回乌云中,许故清楚的看见,那一对巨钳上分明一钳夹着一个人。
“这是妖怪”,许故心中大喊,嘴上却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惊动那乌云中的妖怪。并不是许故见死不救,只是许故知道自己的分量,君子量力而行,况且许故还有夙愿未完,岂敢轻易涉险。
好在,也许是未发现许故和金鲤鱼,也许是发现了也毫不在意,那乌云卷住两个人后就疾驰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东方天际。
乌云刚刚消失,许故只听身边传来大口的喘气声,扭头一看,金鲤鱼正在大口大口的吐气,显然早已结束修炼,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也是屏住呼吸不敢声张。
金鲤鱼正喘息,见许故扭头盯着自己看,顿时觉得有失颜面,气急败坏的嚷道:“你这小鱼儿看什么看,大王我在吐纳灵气呢。”
许故的视线突然移向金鲤鱼身后,大惊道:“啊,妖怪!”。
金鲤鱼被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回身望去,顿时一口气没吐出来,噎个半死,只见身后夜色茫茫,哪有什么东西。金鲤鱼顿时怒火中烧,龙须乱摆,回身大吼:“你这小鱼儿胆敢欺我!”
可是一眼望去,哪有许故的身影,只见许故早已跑开数丈远了,金鲤鱼急忙御水前行,直追许故而去。
待到金鲤鱼赶上许故后,龙须一甩就想抽许故,却见许故身子一闪,顿时抽了个空,金鲤鱼怒喝:“你还敢躲!”
金鲤鱼正要再动手,许故又是一闪,来到金鲤鱼身边,正色道:“大王,你有发现没有,那个藏在乌云中的妖怪消失的方向,就是在我们前方。我们要是遇到它了怎么办?”
许故的话让金鲤鱼一惊,金鲤鱼不由暗暗思忖:“这小鱼儿的话没错。观那妖既然深夜去捉人,必定在食血食,也就是说那妖已经修成妖丹了。小鱼儿刚刚采食灵气,初入修行,我也才修炼没多久,我俩加起来还不够那妖怪的一钳子夹的,乖乖,这可如何是好。”
金鲤鱼语气迟疑的对许故说道:“也许那妖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不会难为我们的。”许故一时也沉默的了,良久开口道:“如今也只能随机应变了,不管怎么说,东海是一定要去的。”
一时之间,许故和金鲤鱼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前行,不知前路如何。
忽然金鲤鱼语气弱弱的开口道:“小鱼儿啊,你看我们也那么熟了,你以后不用称我大王了,我们平辈论交吧。”
许故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他已经明白金鲤鱼的意思了,这个欺软怕硬的鱼妖是怕在那个食人的妖怪面前太出风头,想要藏拙了。
许故故意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你以后还让我给你找东西吃不?还会不会你休息,让我为你警戒放哨?还让我听你命令,使唤我不?”
金鲤鱼急忙道:“小鱼儿哪里的话,我们既然平辈论交,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相照顾嘛。”
许故道:“那我怎么称呼你,你有名字么,还是就叫金鲤鱼?”
金鲤鱼摇头道:“我没有名字,金鲤大王是我自封的,我是龙族后裔,怎么说也得是个大王吧。话说小鱼儿,我听你自称许故,这是你的名字吧,你怎么会有名字的?”
许故语气含混的回答道:“我从人类那学来的,那个村里有个人叫许故,好像当了余国的大官,可惜死了,我就用了他的名字。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金鲤鱼又喜又怀疑道:“你给我起名字?先说一个我听听,好听的话,我就用了。”
许故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你去东海寻找龙宫也是求一个鲤跃龙门的机缘,不如你就叫化龙吧,你又有一身金鳞,索性就以此为姓,就叫金化龙,如何?”
金鲤鱼一听“金化龙”,顿时非常喜欢,兴高采烈的嚷道:“好,好,这名字好,我以后就叫金化龙。哈哈,我也有名字了。”
许故看着金化龙欢欣雀跃的样子,也不由露出笑容,真心替金化龙感到开心。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许故发现这个鱼妖和一般普通人并没有差异,也会欺软怕硬,也会趋炎附势,也有喜怒悲欢,只是较人类来说,不知礼数,喜怒由心罢了,但是这种性格也是一种坦率,一种单纯。
许故和金化龙正高兴间,不知不觉已行了不少路程,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呵斥:“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清源河府。”
许故停下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螃蟹,身长一丈有余,灰色的硬壳如盔甲般覆盖全身,身前挥舞着一对大螯,大螯上竟然夹着一柄长刀,一把鱼叉,威风凛凛的拦在许故二人面前。
许故还未炼化横骨,不能言语,就抽身一退,将金化龙让到前面。金化龙只好上前答话。
那大螃蟹本是远远看见两个身影宛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在河面疾驰而来,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鱼类,原本不想招惹是非,但是想到自己身为大王座前第一将军,而今又身负巡河重任,怎能胆怯,遂上前出口呵斥。
此时看金化龙上前,只觉眼前一团金光闪耀,再看去,但见金化龙浑身金鳞闪耀,长须护身,周身更是水波流转,灵气绕体,神异非常,顿时知道眼前的这条金鲤鱼也是妖族一员,不是凡类。
这螃蟹将军不由放缓语气,收起刀叉,示意不想冲突,然后向金化龙询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为何闯我清源水府?”
金化龙看眼前的这个大螃蟹收起武器,也不由舒了口气,一边寻思着瞅机会也要弄两把武器耍耍,一边装模作样的施礼道:“我叫金化龙,我身旁的是许故,我俩是要前往楚江,路过此地,不知此地已经有主,冒犯阁下,还请见谅。阁下如何称呼?此地有什么名讳?”
那螃蟹将军一看金化龙彬彬有礼,恭恭敬敬的,语气也很是客气,不觉得面上有光,也装模作样的施礼,斯斯文文的道:“我叫螃蟹将军,是我大王的座前第一战将。此地名为清源河府,我大王是清源河府的主人,此一段支吾河域尽归我大王所管。”
金化龙又问:“原来是将军阁下,久仰久仰。”
许故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妖怪学着人类的礼仪互相招呼,好似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只觉甚是滑稽。
许故估摸着,看这两人似乎很是合胃口,这样互相吹捧下去,恐怕会没玩没了,又见启明星已经闪烁,天际泛起白线,忍不住暗地里催促金化龙。
金化龙确实眼前的这个大螃蟹很是对胃口,正想继续开口奉承,就收到了许故的催促,抬头一看,天际已经泛白,天要亮了,只好收住话头,对着螃蟹将军又是一礼道:
“今日有幸得睹将军尊颜,真是三生有幸,真想就此畅谈一番。可是我兄弟二人身负要事,不得不尽快往楚江走一遭,将军可否放我二人过去,待我二人事成返回,定与将军畅谈几日,不醉不休。”
这大螃蟹也觉得很是可惜,话带惜别的说道:“我也觉得和阁下一见如故,恨不能抒怀畅谈。既然阁下有要事,我也不好阻拦,只好祝二位一路顺风,早去早回。”说罢,这螃蟹横开身躯,让出路来。
许故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大笑出声了,一看这螃蟹让出路来,急忙催促金化龙上前赶路。
金化龙被许故催促着,只好依依不舍的和螃蟹将军道别,还不忘嘱咐:“将军一定要等我。”许故一听,顿时扑哧一笑,连忙埋头前行。
眼看许故二人就要离开那大螃蟹的视线了,突然从水底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许故和金化龙在这吸力面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那吸力之强,将许故二人呆的河面生生的吸得陷了一块,顿时河水倒流,形成一个漩涡。
许故和金化龙在河面上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原地空留一个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