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男野依旧守候在特高路上，满天的繁星，上弦月，他并没有欣赏的心情，他烦躁在马路上走来走去，时而剁脚，时而徘徊，他很愤怒，他知道戴笠肯定不会来了，他把这股怒火蔓延到唐意杰的头上，因为他的假情报，自己今天像个傻子一样等候了一天，这时，卫兵走了过来，敬礼后说到：“科长，今天有一个女人去取330账户的东西。”
“谁？”
“是翠玉楼的一个妓女，名叫来香。”
“她取了东西后，去了哪里？”
“她去了租界的海滩，然后在一堆沙堆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什么？”
“只是一些钱，也不太多。”
男野更加暴躁，他觉得唐意杰欺骗了自己，什么戴笠的座驾，什么铁杨有军统的暗号，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很愤怒，拔出佩刀挥舞着，这可吓坏了卫兵，扑的一下倒在了地上，男野大声叫喊道：“废物。”
这时，一个人在月光下走了过来，他身穿白色的衬衫，头顶一顶黑色的帽子，剪影是那样的挺拔，他是谢副官，看见男野科长后，说到：“怎么了，男野科长，发这么大的火。”
男野看见他后，收起了佩刀，说到：“谢先生，怎么在这。”
“我是专程给男野科长提供情报的。”
男野科长挥手，示意卫兵退下。说到，“谢先生请讲。”
“我发现铁杨并不是军统的人，他存的那个账户不过是给她小老婆存的钱。而凌先生会见他，也是因为顾问局的事情。”
男野心想这个谢轩正可真是个事后诸葛亮，却没有点破，而是问到：“嗯，那还有谁有异常举动吗？”
“唐意杰。”谢副官说的斩钉截铁，好似自己已握有十足的证据。
男野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说到“谢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男野科长，你知道我跟他走私军火，赚点小钱。可最近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和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来往。”
男野点头，好似豁然开朗的意味。尔后大声说到：“撤退。”
卫兵在指挥下，向后转，整齐的步伐，向远方走去。
这边，在杨窕的家中，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急促而有力，开门后，看见一个戴着灰黄鸭舌帽，身穿中山装的男人，凌厉的目光，好似风中的一匹孤狼，他是杨奇正。
杨窕没有说话，开门后毅然走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怨，好似凄婉，却又散开。
“杨教官，你还在上海？”凌风问到。
“是，我看到你的电报。”
“那给我答案。”
杨奇正看着杨窕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说到：“上楼说。”
在楼上的密室里，杨奇正重重的拍着桌子，好似怒火在燃烧，说到：“我根本没有让唐璜出卖张扬。”
“什么？”凌风心想那今天自己的不作为，不是使张扬失去了生命。自己竟成了唐璜的帮凶，心口就像缀上铅球，沉重而落寞，接着说到，“我今天竟然眼睁睁的见证了他的死亡，是我害死了他。”
“凌风，我说过经历死亡是一个特工的常态，没有什么能让你柔软，没有什么应该让你软弱，死亡不能，牺牲不能，感情也不能。”
凌风听着杨奇正的话，心中涌现着一段华丽的绸缎，丝丝细线在风中缠绕，千头万绪，明白自己必须快刀斩过，斯人已去，可自己却可以延续他的理想。他说到：“杨教官，我知道了。”
“但唐璜出卖张扬就能证明他是76号的人吗？”
“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觉告诉他不是。”
“我告诉过你，特工是理性的判断，不是脆弱的感觉。”
“那杨教官觉得呢？”
“目前尚无定论，我打算把我们最新的军事情报发给他，试探他会不会拿给76号。”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当然是假的。”
凌风点头会意。
“我今晚发给他，你到76号对面的路尚酒店开一间房间，时刻监视着柳亮的办公室。”
“是，长官。”
“带上枪。如果他真的把情报给了76号”杨奇正沉默片刻，举起右手并拢划过自己的脖子，好似自己的手掌是一把利刃，说到“杀无赦”眼中带着一丝血色。
“是，长官。”凌风心中想到，唐璜真的会是叛徒吗？他眼里的热火哪里像是叛国之人？可账户里的钱，张扬的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解，却知道明天在76号会找到答案，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他希望唐璜不要去，自己对他知识渊博的敬仰，对他理想主义的钦佩都无法割舍，自己不想杀死他，哪怕他是敌人。
“那我走了。”
“杨教官，为什么不住在这儿？”
杨奇正从凌风的话中听出他已知晓杨窕是自己的女儿。沉默片刻，似乎这是一个最残忍的话题，一个他永远也不愿提及的话题。
凌风看到他眼中的少要的迟疑，说到：“杨教官，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如果永远不尝试着解冻，就永远是冬天。”
杨奇正压低帽沿，试图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咳嗽一声，镇定说到：“凌风，无以国，何谈家？”说完后，坚毅的走出密室。
杨奇正的背影，好似一匹永不回头的狼，在山巅高处，呜嗷着，天空中挂在一轮圆月。
凌风走下楼去，杨奇正已消失，而杨窕则坐在檀木椅上，神色黯然，直视前方，目光没有一丝颜色，像是飘落在冰水里的一片叶子，随水而动，随风而逝，清澈透亮，时间的荏苒抹不去曾经的深刻，却雕刻着我们现在的模样。
凌风打开客厅里的留声机，响起山麓蓝调之音，忧郁而明媚，优美而诗意。
他走到杨窕的身旁，附身伸手说到：“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绅士的挥手。
杨窕心头一颤，微微笑着，伸出手接受凌风的邀请。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音乐而舞着高贵的华尔兹，舞步的轻盈，旋转的曼妙，好似在高高的云端，在朦胧的梦里，在汹涌的大海，听，海浪滚滚而来蓝调的悠扬，是在他们各自的心中吧，是在他们各自的隐晦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