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刚刚露脸,润走进病房第一句话:“你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希望”。
我急不可待的追问“是不是我的伤情有了治疗的办法”。
看着我一脸急相,他说,“这个人是个名中医,他说在治疗外伤性截瘫方面,他有独到的方法。”
我给他详细讲了你的出事经过和手术情况。
他十分有把握的肯定并且说:“必须要抓紧时间,不能拖延。现在是治疗的最佳时间,一年之后就难以治愈了。他还讲:西医的治疗就是手术解除压迫,而我们中医的治疗论点就是从根本,内病外治。你妻子是胸椎受损,必须在下肢用药,我给她下的药很重。每天都要不间断的连续热敷。药的作用就会逐步上升,最终到达受损部位。”
现在至少要购买二个月的中药,预计用药一百天就会有明显的疗效。
我想热敷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不妨试试。
我心里疑惑。
他也说的对,现在已解除了压迫,再无别的办法了,也许只有采取中医或民间的治疗方法,有病乱求医,也许歪打正着。只要能治好病就是一个好医生。
我现在处在医院这个特定的环境中,不能脱离医院。又要抓紧时间用中医治疗,必须要通过医院和病房领导的同意。
润向病房提出了我们的请求,院领导在这个问题上网开一面,也许是对于我的同情,也许念在我是医院老同志的情面。总之,同意我们先试试效果。
润即可去“大师”那里购买800元的中药。
小妹去民百大楼购买一个大号的铝盆。
热情助人的同事,购买三十多条热敷用的毛巾。
医院的职工把家里的煤气罐也扛进了病房。
一切都准备就绪,为了尽早治疗见效,大家争分夺秒的行动起来,我所在的公司抽调二位刚工作的新同事,集装箱公司,土畜产公司协助,共抽出八位帮助协作。
病房里充满了中药味,那新购的崭新的毛巾投入中药中,捞出拧成半干传递给第二个人,再由第二个人快递打开敷在我的脚,小腿及膝关节等部位。
不一会,拧毛巾的两位姑娘手烫的下不去了,要赶快想出办法解决。
快去!买四把夹子,用两把夹子以取代手,这是个好主意。
就这样反复递着,敷上去,取下来。来回更换着。
我坐在床上,背部垫着一个凳子加上棉被,目睹热气腾腾的毛巾敷在我浮肿的腿上,竟毫无感觉。这样的温度,是否会发生烫伤。
我叮嘱姑娘们,把毛巾抖开,散发片刻再敷。
二个小时过去了,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在迷雾中的我,误认为这是大师所言。药物的作用是否上升到了受损的部位。
几个姑娘的脸被沸腾的热气熏的像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她们都不适应医院特有的来苏味。这些味足以使她们头晕脑胀,又加上房间的温度很高,更叫她们难以忍受。
她们毫无怨言的冲着我说:“只要这个办法奏效,大姐能够站起来,我们再累也值得。“
现在我的双腿失去了感觉、触觉、弹性和活力。松弛无力的瘫痪在床上,我看看她们又看看自己的双腿,想起以前的欢乐,心中的苦痛难以想象。我的心在滴血,回忆的匣子顷刻间打开。今天,这真挚的帮助,这圣洁的友情,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我想今后的人生旅途上,我不再有欢乐,我耗尽了最后的心力和精力,只感到有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想起小学,我就酷爱文体,游泳滑冰都是我的强项,乒乓球更是我喜爱的一项运动。我曾在女子中学受到严格的训练,多次参加校内校外的比赛,在舞蹈方面更是有些天分。中学时代就曾在兰州各大剧院演出大型舞剧,参军后又是医院演出队的主力,后来培养孩子学音乐,也学会了五线谱,并弹完了钢琴教材“599”在一些歌曲的演奏中,能熟练运用合弦。凭借着在艺术上的特长总能是我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天那!把这样一个欢乐的人囚禁在床上动弹不得,这真比杀了我还要痛苦。这些天,病房被搞的乌烟瘴气,可笑的是我这样有着二十多年医院工作经验的人竟也相信了热敷,能否恢复骨髓神经?也许是当局者迷,昏了头脑。悔当初不听别人劝阻,造成局部烫伤。
几天来的疲惫战,没有丝毫的效果,满心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我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神情沮丧。脑海里一片混沌。
夜幕降临了,护士拉上了窗帘,喧嚣被隔绝了恐惧像窗户纸,触手可及。几天紧张的战斗后,现在可以完全松弛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渐渐的沉入梦乡。
梦中,我孤单一人,面对一座白雪皑皑的大山。只有越过这座滴水成冰寒气逼人的大雪山,才能见到亲爱的人,内心多么恐惧孤独和无助,但我必须咬紧牙关翻越过去。
我开始向山顶爬行,刚爬了几步就滑落下来,我爬在原地大口喘气,耗尽了气力。我怀着虔诚的心向上帝祈祷,赋予我勇气和力量。也许我的真诚感动了上帝,我拥有了一双飞翔的翅膀,在蔚蓝的天空凭借太阳的神力飞越,我终于见到日夜思念爱人,我向他飞奔而去。
咚的一声,把我弹了回来,一道无形的屏障把我和他绝情的隔离开来。
我们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天涯,我牵不到他的手。
在这痛心欲绝之际,一声警车的长鸣,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把我从梦中拉回。警车开进了医院,混合着嘈杂的呼喊,伤病员紧张好奇的爬在窗口处或凉台上四处张望。
医院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我紧张的瞪着双眼,动也不能动。心想现在就是突发地震,也只有躺着被砸。有谁能冒死相救这个不能动弹的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笼罩着我。
我猜测着医院肯定发生了大事故,过了一个时辰,值班的护士说:“高压氧仓的护士长遭人惨害。头部被铁鎯头击中三个洞,血流满地。歹徒纵火后仓惶逃跑。当人们隔窗发现了窜起的火苗,才赶赴现场,听人说出事现场还有一只猫也被砸死了。一股诡谲之气笼罩着医院。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这是建院以来,最可怕的事件了。
想起前几天我去高压氧仓治疗,看见她谈笑风生的神情,而今却飞来横祸。我暗自感叹,人生无常啊,一个生命在瞬间脆弱的如一个玻璃瓶掉在地上,顷刻七零八碎破碎不堪。
这几天医院的话题由我而转向了护照长,她的尸体停放在阴冷的太平间,谁也不敢去看。案件如何侦破,是全军区、全医院都在关注的事情。
随着案件的告破讨论也平息了。只有我,日复一日在这病床上煎熬。几天后,一位同事的爱人热情的对我说,有几位气功师,听我讲起你的车祸经过,现在瘫痪在床,他们主动提出要给你发功治病。我想这是件好事,不妨试试。
这几年,全国的气功达到高峰。各门各派的气功大师纷纷出山出道,各成一派。到处授功,功德无量,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走向练功的道路。
我也承认气功能强身健体,预防疾病。但是真正的病来了,尤其像我这样的脊髓神经损伤,当今世界未解的医学难题。气功能否治疗我这样的损伤,我心中是有疑惑的,况且多年受西医的影响,更是多了几分怀疑。如果气功能治百病,那么还要医院干什么?
但有时候时代的风气还是会裹挟着你相信你原本存疑的事物,从坊间传闻到达官贵人对此都莫不推崇,我心里即使有千万个疑问,也总想着试一试,或许就能站起来了呢?
我当时的心境十分复杂,除此以外,又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假如气功疗法能带给我奇迹,试一试又有何妨,对他们而言也是积累功德。
润的同事把他们一行五人领进了病房,一一向我介绍。
其中一位和蔼可亲的对我说:“你这个伤一定能好起来,首先要有一个好的信念,从思想上一定要做到:我要站起来!站起来!过些日子,就一定能站起来,这就是意念。”
我躺在床上静听他讲,心想这不是形而上学的唯心论吗?我日日夜夜期盼能够站起来,为什么还原封不动呢?
另一人彬彬有礼的说:“现在我们五个人联合给你发功,你一定要配合接功。心中默默想着受伤的部位,用意念驱使其通畅。只有这样,神经才可以随着你的意念导通过去。切记,一定要不断的加强意念。”
我想这可能就是心想事成吧。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心中时刻想着受损部位疤痕能够迅速松解软化,神经就像电流那样瞬间传导下去,让我的脚趾动弹起来。
我静静的等待着他们联合发功,等待着一种超能量传达到我的体内。
我感觉到被他们的力量包围着,如果像他们所说那样每一个人的功力都集中交叉在我的身上,一定能够发生效应,我愿意相信这样的奇迹。
我不能怀疑他们,他们说过,心成则灵。我默默的在心中念着:让我的神经通下去,通下去。请上天顾念保佑我能够重新站起来。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被他们尊称为大姐的人站在我的头部,用手重重的按压在我的额头,另外两个人站在我的足部,一个颇有风度的人站在我的左侧,另一个站在我的右侧。
我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等待着一种超能量从各个方向向我辐射。只要能站起来,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罪我都能忍受,就是把我当成个活靶子击穿,我也认了,我有这个精神准备。
这时我四面的人同时准备发功,只见十只手在不同的方向指向我。神情十分的专注。眼睛里似乎凝聚着寒光射向我,不一会他们的面部表情十分吃力好像碰上了阻力,我听到一种低沉的声音在发生共鸣,也许此刻把所有的劲道都全部发挥到指间。
过了片刻那个温文而雅的男士在我的脚部捏掐,我的脚趾受到刺激。不断反张,腿部曲屈,间断的抽搐。
几个气功师见状,顿时大为欣喜,高兴的喊起来,神经没有断。太好了!太好了!第一次就初见成效,再做几次就可以走路了。
临走,一再嘱咐我,你能走路指日可待了。一定要好好配合我们,又给他强调为了配合治疗,明天要在足底热敷以辅助治疗,这是一个民间秘方。
我听到热敷身上冷汗直冒,不想再冒险了,但那个民间秘方又有挡不住的诱惑。
至到现在我的脑海里依稀记得民间秘方上的两味药,一味是名贵的冬虫夏草,一味是一百根鲜嫩的小草根。
为了我的病情早日好转,在次日凌晨,润出发到五泉山寻找药引子。
五泉山不但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美丽风光还有传说中的五个龙眼。长年流淌着甘甜的泉水,而更重要的是五泉山佛光普照。润想在泉水流过的地方土质疏松,一定会有葱绿鲜美的小草。
我沿着泉水流向一路仔细查看。就是没有小草,真是怪事。后来在泉水邻近的一个喷泉边,发现了一些稀稀拉拉的小草,我蹲在那里一气挖了几十根。”润向我讲述着他找小草的经历,我听得兴致盎然。
一位游客建议:“你既然来到佛光宝地,何不求众神的庇护保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定会解救你的妻子。”
一席话提醒了润。她说的极是既然到了佛光普照的宝地。就去祈求神灵降福于我,保佑我们的家。
主意已定,润便把挖好的草根加以选择洗净捆好,向五泉山一个最宏伟壮观的殿堂走去。
殿堂内,几尊金身塑成几米高的大佛。面容慈祥、眉眼含笑。栩栩如生,那慧眼能洞察凡间疾苦,普度众生。有着解救受苦受难的慈悲心怀,多么神圣。
走出殿堂,润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我知道,在过去,他对进香求签求助神灵不以为然,但现在我们在难关处,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需要在宗教中寻找慰藉和寄托。
他的一番话,让我的心灵颤动,润为了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我这一生能获得如此挚爱和真情,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深情的望着他英武的面容,眼眶一阵湿润。内心隐隐作痛,我紧闭双目。喃喃的说:“但愿众神显灵,求观世音给我受损的脊髓上降下一滴圣水,让我全身血脉畅通,让我的双腿双足恢复往日的灵敏。我又可以和润一同游览大江南北,同他再次跃进那幅美丽的花卷之中。”
一想到能够恢复自由,心中便翻江倒海卷起万丈浪涛。这个愿望强烈的控制着我的头脑,我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站起来!
亲爱的润,我站起的那一天,将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我们在同一条船上,经历了狂风巨浪的席卷和无数次的生死考验。我们夫妻生死与共换来了苦尽甘来。虽然我们眼下不能享受爱情的甜蜜,但这是暂时的痛苦,全当是上天对我们爱情的考验。我坚信在那云开雾散,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我会回到你的怀抱。到那时,我一定要加倍回报你一片深情……!想到此。我的心情如水银柱直线上升,一颗心急如焚的心就要跳出胸膛,那波涛汹涌的情绪又开始飘浮起来。
我们遵照气功师的嘱咐,把所有的药都备齐。唯有冬虫夏草去了几家药店,都没有买到。热心的朋友替我们在西站一家不起眼的小药店终于购到价格昂贵的冬虫夏草,精心炮制后敷在双足。
润怕再次发生烫伤,一再叮嘱,严格把关,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家都胸有成竹的答应着这次一定倍加小心叫我放心。
我放心的进入了梦乡,潜意识中压根就没有遭到车祸。仍然沉浸在往日的欢乐和笑声中,我和对方正在展开一场紧张的乒乓球赛。此时,我孤注一掷与对方决一雌雄,一会儿推挡,一会儿扣杀,可对方在我闪电般的扣杀中,突然改换了弧弦球、直角球,以我的脾气,一向不喜欢这种大海捞月,我自小就喜欢以庄则东闪电般的速度压倒对方,快速推挡,大板扣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