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建州与叶赫的军事冲突刚刚平息,叶赫布扬古又向努尔哈赤发出挑战的信号。且说那婚途极为坎坷的绝色美人——原布斋之女、布扬古的妹妹东哥,尽管努尔哈赤早在万历二十五年已送去了聘礼,并已得到布扬古答应这门亲事,可由于建州与叶赫的矛盾冲突,布扬古一再悔婚,先是答应哈达猛格布禄的求婚,后又答应辉发拜音达里的求婚,再后又主动许配给乌拉的布占泰,但是,随着哈达部、辉发部、乌拉部的灭亡,这位当代美女的婚姻也跟着一变再变。现在,布扬古又把东哥许配给蒙古莽古尔代贝勒。这使努尔哈赤怀恨尤深。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努尔哈赤统兵灭掉乌拉部以后,乘布占泰投奔叶赫的机会,以叶赫悔婚,藏匿布占泰为借口,先后三次与叶赫部斡旋。同年九月六日,努尔哈赤又亲自统率大军四万人,前去突袭叶赫部。由于叶赫事前没有得到消息,未能做好准备,先后有大小共十九座城寨陷落。建州兵所到之处,就焚毁房屋,掠夺谷物,掳劫人口等,光是乌苏城,就有三百多户人家被掠。努尔哈赤大获全胜而归。这次战争,努尔哈赤吸取前次与叶赫骑兵战于旷野的教训,建州采用突袭办法,对大部落先行蚕食,后行吞并之策,以致取得全胜。
叶赫部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倍加警惕,时刻备战,以致居无宁日,时有危机之感。为此,金台什便去向明廷申诉说:努尔哈赤已经吞并了哈达、辉发、乌拉三部。今天,又向我叶赫部进攻。一旦占领叶赫部,努尔哈赤将向辽沈进兵,取辽阳为都城,夺开原,铁岭为牧场。明朝万历皇帝得知后便派遣使臣前往建州,警告努尔哈赤:不准许再向叶赫部进兵!
正当叶赫部紧张的时候,喀尔喀蒙古也发兵掠夺叶赫部,使叶赫部雪上加霜,部民普遍无粮下锅,纷纷逃奔建州而去。以致叶赫部出现瓦解之势。努尔哈赤对于那些投奔建州的叶赫部人,尽心抚慰,发给耕牛,发给粮食、种子。明廷见到叶赫的景况不妙,便急忙采取措施,借给叶赫部豆、谷等一千石,供给大锅六百口,并任命人带领枪炮手一千人,分别驻守叶赫部的东西二城。这样,叶赫部的人心才稳定下来。努尔哈赤见明军驻守叶赫部,形势对自己不利,便放弃了攻取叶赫的计划,送书申诉出兵讨伐叶赫的理由,以解明朝边将的疑惑。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五月,叶赫部布杨古再次向努尔哈赤发出挑战的信号——把妹妹东哥正式许婚于蒙古莽古尔代贝勒,并捕捉建州6人。明廷警告布扬古,认为他这样做不利,可能会引起冲突。但布扬古觉得有明廷依靠,便有恃无恐了,根本不听劝告,于同年七月,送妹妹去蒙古成婚。于是这位叶赫老女——当代绝色美人东哥,在其婚姻一变再变,受聘二十年之后,如今已三十三岁了,才出嫁蒙古。婚后未及一年,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这是政治联姻的悲剧,也是历史的悲剧。
也在这一年的七月,努尔哈赤乘东哥与蒙古人成婚的机会,发兵三千,屯驻南关旧地,摆出一副厮杀的架势。明廷见形势危急,便多方调兵,并出面进行调解。努尔哈赤为形势所迫只好暂时息兵。这严峻的现实,告诉努尔哈赤:统一战争的关键,已经不是简单的征讨叶赫部的问题,而是转变为如何对待明廷的问题了。努尔哈赤虽然眼睛盯着北关叶赫部,恨不得一口吞下去。但又担心明廷会干涉。假若长驱深入明境,去攻城略地,又恐怕叶赫会抄自己的后路,难于收拾,颇有后顾之忧。因此,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取叶赫部的计划,尽力与明廷周旋,以求进取。事实上,努尔哈赤这时已经垂涎辽沈了。
在叶赫老女东哥出嫁蒙古之前,建州诸将领曾屡次向努尔哈赤建议,他们认为:“叶赫老女东哥已是大王应聘之女;布扬古既已悔婚,咱建州可以兴兵攻其城,将那老女夺过来,也是名正言顺的行动。”诸将领又建议说:“现在乘东哥未出嫁时,咱应兴兵去叶赫,将老女夺过来,也是天经地义的。”诸将多次力谏兴兵,都遭努尔哈赤的拒绝,他说:“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以兴兵去讨伐叶赫。但是,为了布扬古悔婚的事情,我认为不可以。老天爷生下这女子,不是没有用意的。为了这个当代绝色,女真各部落之间不和睦,兴兵动武,酿成战争。哈达、辉发、乌拉相继灭亡,都与她有关系。如今明廷公开支持叶赫,不让她嫁给我,却许配给蒙古,这是毁坏叶赫的行为,必将给叶赫带来灾祸。并且妄图用这件事来激怒我,我若倾全建州之兵去讨伐叶赫,即使将那美女夺来,我估计她也活不多久,说不定反给我带来灾祸。可以预计,无论那女子嫁与何人,她绝对不会活多久的。因为她是启衅误国的典型,她的死期快要到了!”
众将领听了,仍然苦谏不止,一定要出兵。努尔哈赤耐心说道:“我若是因为愤怒,才兴兵去讨伐叶赫,你们都应该劝阻。何况她是我已聘之女,难道我不痛恨吗?不过,我已经想清楚了,已经平息了愤怒,你们却让我带着愤怒去出兵,这是为什么呀!我这个聘女的人都不怨恨了,你们还怨恨什么?难道我会因为愤怒就会听你们的?请各位休息去吧!”
东哥死后,各位将领又来建议说:“明廷派兵为叶赫部守城,叶赫又倚仗明廷将那东哥嫁给蒙古人,可见明廷才是罪魁祸首,咱们可以此为借口,去攻讨明廷。”努尔哈赤也没有接受这一建议。他能以礼制情,据理喻众。并不因为那叶赫老女嫁给了蒙古人,就兴兵去攻打蒙古。也没有因为明廷支持叶赫,就兴兵去进犯明朝。努尔哈赤认为,这怨恨都是来自叶赫,终将与叶赫不共戴天。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努尔哈赤再次发兵攻打叶赫。正月初二日,努尔哈赤命代善率领十六员大将,兵马五千人,驻守扎喀关,防止明军偷袭建州。自己亲帅倾国之师,初七日深入叶赫界。建州兵攻克数座城池,一路烧杀劫掠,直至叶赫城东十里,俘获大量部民、畜产、粮食和财物,尽焚叶赫城十里外之大小屯寨二十余处。叶赫向明廷提出救援,明朝驻开原总兵马林率兵驰救。建州军一看明廷发兵,为了避免两面受敌,努尔哈赤遂命令班师回佛阿拉。
这一年的八月,努尔哈赤召开全体将领开会,商讨对叶赫部的作战计划。军师张一化首先讲话:“古代军事家孙武子说过: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叶赫部的骑兵,一向冲锋勇猛,其势凌厉。咱建州军的步兵,作战英勇顽强,敢于拼搏的作风,使叶赫军多次尝到了苦头。咱们以己之长,去攻击叶赫的所谓轻锐骑兵,使叶赫的所谓‘长处’发挥不出来,甚至变为短处。然后咱们再乘势而上,就可一举歼灭他们。”
大将安费扬古说道:“我们的步兵中凡是使刀的,可以集中成一队,作为前锋。遇上叶赫的骑兵,可以先砍断他们的马腿,让他们自相践踏,造成混乱。然后再让咱们的骑兵掩杀过去,冲散他们的队伍,使敌人没有喘息的机会,发挥不了他们的长处。”
大将额亦都说道:“与叶赫兵交锋,尽量打近仗,不要打远仗。骑兵的作用就不易发挥出来。我愿意带步兵打前锋,并扮成蒙古人装束,就可以瞒住敌人眼睛,靠近他们。”……
努尔哈赤广泛听取了各方面意见,制定出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并立下誓言说:“此去攻打叶赫部,不获全胜,决不再回佛阿拉!”遂命大将额亦都等领前锋军,扮为蒙古兵,假装投奔金台什驻地东城。命令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等率护军健骑,扬言征讨蒙古,绕路潜行,直投布扬古驻地西城。努尔哈赤自己亲率八固山额真,直督大军,随后进围金台什城。大军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十九日出发,即断绝往来信息。
再说叶赫金台什部长的驻地东城,又称叶赫山城,依山修筑,坚固险要。它原为金台什之兄纳林布禄住地。自开原总兵马林带兵前来相助,努尔哈赤迅速撤走以后,半年多来,建州与叶赫之间没有发生冲突。金台什心想:只要扛好明廷这杆大旗,量他努尔哈赤不敢轻意来犯的。因此好些日子没有操练兵马了,整日在府里与几个妻子寻欢作乐。八月二十二日上午,有探马进来报告说:“有一队蒙古兵向咱开来”。金台什一听,有些纳闷:蒙古兵来作什么?他又令那探马再去探细一些。不久,那队“蒙古”兵开到城下,城头守将阿巴什尔才发现,那不是“蒙古”兵,而是建州军假扮蒙古人的装束。慌忙来向金台什报告,金台什大吃一惊,遂亲上城头仔细观看,只见城下族旗辉映,刀枪闪耀,人马多如蚁群,把东城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候,想往明延边将那里送信,已很难走脱了。只得布置守城事宜,命令全城警戒,抓紧增加城上的滚木檑石。他又登上了望台,向西城看去,这东西二城,相距有四里路。金台什看西城也被包围了,心想:这努尔哈赤也太猖狂了,你把我叶赫看得太容易对付了!我叶赫,不是哈达,没有内乱;也不是辉发,没有宗族的纷争;也不是乌拉,像布占泰那样迷上了政治联姻。我叶赫有精锐的骑兵,前年你努尔哈赤已吃过我一次败仗了。这次我一定要叫你有来无回!
次日早上,金台什、布扬古各统兵马出城,鸣角操鼓,准备迎战。建州军盔甲鲜明,刀枪林立,鼓声大作,震荡河谷。只见努尔哈赤身披盔甲,胯下一匹大白马,坐在黄罗伞下,两眼炯炯,盯视着叶赫军。金台什拍马上前,指着努尔哈赤说道:“你屡次掠我城寨,劫我部民与财物,与那强盗无异!这次我要叫你活着来,抬着回去!”努尔哈赤说道:“海西四部,我已统一了三部。你金台什忘记自己是女真的后裔,却去拜倒在明朝边将的脚下。你忘记了父仇,背叛了女真的利益,是个十足的女真族的败类!还不赶快下马,打开城门。我一向宽待投降人员。若是执迷不悟,必作我刀下之鬼。”金台什一听,气得咬牙切齿,遂指挥精锐骑兵,如大风扬起,冲向建州军队。在努尔哈赤身后,额亦都急忙指挥一队步兵迎了上去。他们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呐喊着,迎上前去。叶赫的骑兵队伍刚冲过来,只见额亦都指挥步兵,大声喊道:“砍马腿,先砍马腿!”于是上千把明亮的大刀一起挥向叶赫骑兵,那马儿正跑着,没有想到被大刀砍伤了腿儿,有被砍断了的,有被砍伤的;前面倒下了,后面也跟着翻了过去,……叶赫的精锐骑兵遇到了劲敌,使他们不得不中途而返,金台什见骑兵冲杀不过去,只得命令鸣角收兵,回到城里,忙叫紧闭城门,加强守卫。再说代善等率领护军包围布扬古所住的西城,努尔哈赤率额亦都等指挥兵马包围金台什所住的东城。
4战胜强敌——收复叶赫
一向以老大自居的叶赫部只能在末日的悲歌里想像当年的辉煌。
落日的余辉刚刚消散,天际涌起乌云,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顿时雷声轰鸣,雨一直没下。叶赫东西二城全被包围,建州兵马连日攻城,城上箭矢如雨落下,滚木镭石纷纷向建州兵马打来。建州伤亡不小,但是由于将领率先进攻,兵马的士气,一直很高涨。金台什的东城被围以后,建州兵便放火烧城,一时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吓得东城的守卫士兵仓皇败退。于是建州军齐声呼喊:“金台什快投降!”“金台什快投降!”金台什一听,不但不降,反大声答道:“我非懦夫,乃大丈夫也!与其投降,不如战死!”在金台什鼓舞下,东城士兵誓死抵抗,坚守着内城。努尔哈赤见叶赫军负隅顽抗,遂激励将士道:“今日再攻不下来,我就撤兵回去了!”建州军齐声喊道:“愿赴死战!”努尔哈赤令士兵登上云梯,冒着纷纷箭矢,迅速登城。于是城上射矢镞,推下滚木巨石,砸死砸伤建州军无数。努尔哈赤又命令士兵挖地道,一直挖到城下,使城墙下陷。军士们冒飞矢,迎檑石,奋力攻城,终于登上城头。建州军拥入内城中厮杀,叶赫军四面溃散。金台什见内城被攻破,遂携妻子与幼子登上禁城八角楼。
因为金台什是皇太极的舅父。皇太极从西城拍马而来,向金台什劝降。金台什对皇太极道:“听到你说收养的一句善言,舅父我就下来了;如果说不收养,要杀我,怎么能下去呢?死就死在家里罢!”皇太极对金台什说:“舅父的生杀全由父汗决定!”金台什又请求让近侍阿尔塔石往见努尔哈赤,观察其脸色后再决定。阿尔塔石被允准带至努尔哈赤面前,努尔哈赤怒数其罪责以后,以苍头箭射之。阿尔塔石回去后,金台什仍不投降。皇太极再派金台什子德尔格勒至台楼下劝降。金台什始终不答应。皇太极要将德尔格勒缚而杀之,努尔哈赤说道:“子招父降而不从,父之罪也;父当诛,勿杀其子。”金台什三次拒降,在这种情况下,建州军持斧砍断台楼的柱子。这时候金台什的妻子拉着儿子沙浑下台楼投降。金台什走投无路,对皇太极说道:“大丈夫岂肯受制于人呢!外甥若能想着你母亲和几个舅舅的感情,并能让我的子孙得以幸存,我的心愿已足了。我不再苟活着了!”金台什说完,遂拿起弓箭,将把守台楼的叶赫士兵射死,急忙走进内室里,想纵火把自己烧死。这时候,建州士兵已赶到,又把金台什救出来。努尔哈赤得知消息以后,便让人把金台什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