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中想要寻路逃跑,却感受到上方凌厉的杀气压迫而来,心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双腿就此瘫软,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只能闭目等死,却听到金剑交击之声从头顶传来,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的施宛慌忙挪离了这危险之地,定睛看去,只见范蠡与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缠斗在了一起。
剑芒闪处,黑衣人招招尽着先机,手中之剑仿似与他融为了一体,随心所欲,剑随意发。范蠡虽是步步抢攻,奈何黑衣人剑法实属高明,明明剑锋就快及身,他却能以一个诡异异常的角度躲避开来,而且避得游刃有余。反观范蠡,抢攻之下却讨不到任何便宜,他就像一个孩童被黑衣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十数招之后,他就明显落于下风。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手中剑芒疾闪,带起“嗖嗖”风声,向着范蠡一轮快攻,看来他是准备反击了。剑锋向着范蠡胁下,胸口刺来,范蠡招架尚且手忙脚乱,又何谈还手,只有任人鱼肉的范蠡才几招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黑衣人挺剑飞至,向着范蠡周身一番猛攻,却并未伤及他皮肉,白光过处,范蠡的袍子被刺了好多道裂痕,形状颇为狼狈。
看来黑衣人是有心戏弄范蠡的,若是他要取他性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如今却先羞辱他一番,再行动手,这个黑衣人可心思可真够龌龊的。随着一声得意的长啸之声响起,黑衣人又一跃起,再无恋战戏弄之心,黑衣人挺剑而出,以快到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向着范蠡心口刺来。
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的范蠡还哪里可以避开,眼见命丧于敌手,他却毫无办法可言。
剑芒闪过,施宛下意识地闭起双眼,却只听到“啊”地一声娇呼,睁眼看去,却见到西施如白云般柔嫩的肌肤之上渗下薄薄一层汗珠,她双眉紧蹙,气息微弱,再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臂膀之上一道深深的口子,缕缕鲜红流淌,皮肉绽开,仿似妖魅的血色曼陀罗。就连受伤流血都可以这么美丽,这个倾国佳人可着实娇艳。
“施姑娘,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撑下去。”范蠡焦急的声音呼喊着,看在西施眼里,嘴角泛起一抹凄美无比的笑意,而黑衣人见到夕阳红光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人儿伤于自己剑下,都是一霎那的恍惚。
“小心。”眼见黑衣人又一剑向着范蠡刺到,施宛除了呼喊,根本就没有办法可想。
“哐当”一声剑响,本已败局大定的船上众人因为一抹青色身影的闪出而有了一丝曙光。施宛定睛细看,当刀光剑影中那熟悉的娇美脸孔偶尔出现在眼前之时,心头一阵狂喜传至,这剑术高明的娇小身影,不正正就是阿青吗?一青一黑两个身影缠斗到一起,瞬间就难分难解,“呼呼”的劲风之中,剑气四溢,而旁人除了可以感受到偶尔晃得眼睛生疼的刀光剑影,根本什么都难以分辨。
两人的剑术竟然都快到了这般境地,除了金剑交击的声响和白光闪动,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两人迅疾的剑招终于有了缓和的态势,施宛这才看得清楚两人的出招,竟然都是这般快捷、诡异、狠辣,黑衣人的剑术竟然与阿青不分伯仲,施宛看得心下暗暗称奇,直到范蠡一句“还不快过来帮忙”,施宛才缓过神来。
接过范蠡手中满是血污的汗巾,施宛回身去船头洗涤。岂料才一眨眼的功夫,船头上缠斗得正紧的一黑一青两个身影便就此消失不见,就连“扑通”下水的声音都未曾听到。施宛禁不住怀疑是否刚才的情景全是一场梦境,可是西施那殷红的藕臂却是最好的明证,这两人的剑术之高,真可以说是已臻化境。
“范大哥。”身后西施微弱的声音响起,施宛的心头禁不住一紧,只听她断断续续地续道,“夷光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永永远远地记住我,好吗?”
临死的表白,一字一句都触及施宛心头的伤痛,转身想去看看此刻生离死别的两人,施宛却深知这不是自己适合打扰的时宜,刚想乖乖闪身避开,却听到范蠡低沉的声音响起,道:“施姑娘厚意少伯恐怕无法消受,少伯的心里早就装不下任何人了。”
“如此佳人,甘愿为你舍身,就连这临死之际,小小的谎言,你都不愿意说。”施宛心下不禁暗恼,转身想要骂醒他,可是当那苦痛无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硬不起这个心肠,范蠡的感染力,确是惊人。
西施紧皱的秀眉,黯然的眼神,就连施宛看得都心痛欲裂,刚想上前安慰躺于范蠡怀中的她,却见到她怨毒的眼光猛地射向她,直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只听西施问道:“是因为她吗?”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范蠡都是一脸惊愕,他抬眼看看施宛,又看看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儿,双眉紧蹙,正色道:“不是,少伯的心早已随着亡妻远去,至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我呢?”西施神色凄婉,一双美目驻留在范蠡脸上良久,却最终都没有得到他的答案。施宛从他那羞愧却隐隐有酸楚之意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他对西施的心意,大概他也是曾经动容过的吧,兴许,就连他自己都并未发觉。
绝望之中,西施的眼皮渐渐地无力,直至她最终闭上眼时,他依然未有答语。
“快,划到对岸,那里有人接应,也许还会有得救。”范蠡下令,船夫加紧动作,船上伺候的婢女们都是忙里忙外,照顾西施的伤势。
终于到得对岸,在随行的医工诊治下,西施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依然昏迷不醒,范蠡也是照顾在侧,寸步不离。河岸渔家的茅草房里,吴越两国的达官显贵聚集于此,屋外更是一列列装备整齐的军队。夜色深沉,小小的卧室之中,却没人能够成眠,施宛立于西施榻前,眼睛直直地盯着沉睡中的人儿,生怕只要有一瞬眨眼,她便会就此离去,如此紧急关头,就连两位绝色佳人的美貌,都没有人顾及。
“范大夫,郑姑娘,我们宰辅连夜赶来,有请两位屋外一叙。”外间来人通报,范蠡与施宛对视了一眼,便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