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惊异之际,只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今日乃是她的新婚,那些应是前来为自己梳妆打扮的妇人吧。连忙推说着自己要穿衣,暂时将她们拒在了门外,脑子不停飞转着,寻求眼下最切实际的解决办法。
看着晨曦微光照射在门上的身影,施宛的心头越发紧张了,若是被她们见到自己这般模样,肯定会以为是宛儿逃婚而去了,若是将这其中的缘由一五一十道出,她们也肯定会以为是活见鬼了。
正自彷徨着,外面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宛儿,好了没,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就快了。”不停踱着步的施宛眼光落在几案之上的红盖头时,才终于有了打算,草草穿上嫁衣,就连头发都未及打理,任由它散落在两肩,施宛用红盖头遮住了这一夜之间变换而来的绝色面容。
犹自惊魂未定打开门之际,施宛的心头仍是禁不住一阵做贼心虚的惊慌。
“哟,原来是有人想做新娘子等不及了,早就换好衣衫了,这也好,倒省下我们不少功夫。”媒婆见到施宛出来,在一边打着浑。
“李妈妈,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羞涩的声音掩盖住了惊慌,幸好这把嗓子并未改变。
“好啦。”李妈妈笑着,吩咐道,“你们小心搀扶着王子妃,可别摔着了。”
“是。”几个女声齐声答应着,施宛便被左右上来的女子扶住了双手,天昏地暗地转过偌大的上大夫府,跨出高高的门槛之后,她便被搀扶着上了花轿。
随着“滴滴答答”的鼓乐之声响起,施宛身处的小小见方的轿子也被抬着颠簸了起来,红盖头下的绝世脸容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却也藏着隐隐的不妥,不知今夜与王子忱这般相对他会作何感想,但愿真如他所言,就算容颜不再,他依然能分辨到她的心灵。
花轿被抬进了满天红叶的山谷,施宛被接引着走下花轿的时候,可以看到的,只是脚下红于二月之花的霜叶。当另一袭艳红出现在眼前之时,施宛便知道,幸福已经离她不远了,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起,嘴角漾开了甜蜜的笑意。
任由他拖着,漫步在这红彤彤的山谷之中,行出不远,便就此停住。
“好了,新郎新娘拜天地了。”李妈妈欢天喜地的喊声之中,暂时停歇的鼓乐声又沸沸扬扬地传播开来。
“来,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被王子忱牵引着,施宛盈盈伏身,鞠下一躬。
“二拜大王,王后,闵夫人。”
“夫妻交拜。”就在施宛拜下去,将要礼成的这一瞬间,山谷之间骤然狂风大作。
红盖头下的施宛目不见物,被周身众人的惊慌感染,她亦知道,该是遇上什么不寻常的气候了,难道这是天意,要在他俩的这段婚姻之上加以阻挠。心慌随即被手中传来的熟悉的温度释去,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再害怕,他承诺过会为她遮风挡雨,矢志不渝。
狂风刮得天旋地转,施宛禁不住闭上了迷蒙的双眼,山间的红叶不时打到她脸上,她都只是抓紧了王子忱的手,以后,他便是她的天地,便是她无疑信任的港湾。
狂风渐渐止歇,在众人的“咦”声之中,施宛慢慢睁开了双眼。面前的居中座椅之上,乃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虽是单薄身子,可是眼中那炯炯目光仍是透出了他无比旺盛的精力和斗志,他身穿一身玄色,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想来,此人便是越王勾践无疑。
他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女子,便是施宛曾经见识过的王后和闵夫人。正自诧异何以众人会用如此异样的眼光看向自己,她才恍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张倾城倾国的脸,早已不是众人所熟识的丑女,施宛,这周身的惊异,想必也是由来于此。
紧握着她的手也在渐渐地减少力度,施宛转眼看向身边那一脸澄澈的王子忱,却正好看到了他眼中那股不期然的异样,四目交投,只一瞬,手中的力道便又回复,他竟然真的仍认识自己,能得遇此良人,她此生亦无憾。
“此女子是谁?”居中座椅之上的勾践颤抖着声音问道,就算惊异,也无需如此语调,施宛向他投去疑惑目光,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与占有欲,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似要将她整个溶掉一般。
“这……”王后与闵夫人同时支吾了起来,就连随侍的众大臣们也都是一时无语。
施宛的目光落到人群之中的范蠡身上,面对她这个新容貌,他也如众人一般,更多的是惊艳,其次才是疑惑。
“她就是小忱的妻子,宛儿哪,父王。”王子忱眨巴着无辜的双眼,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胡说八道。”王后终于逮着了机会,笃定地对着勾践道,“此女子貌可倾国,怎会是那个奇丑无比的施宛。”
“这……”闵夫人两眼看看痴傻的儿子,又看看这个从天而降的绝色儿媳,再看看身边痴迷于眼前女子姿容的夫君,和王后那等着看笑话的脸容,柔肠百转,又是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见到闵夫人委屈的模样,王子忱只得爱莫能助的心思,施宛全都了然于胸,她道:“你们信不信都好,施宛我本身就是这幅模样。”
“哈哈……”哗笑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自认美女倒并不鲜见,姑娘如此美艳绝伦,竟然自认是丑女东施,哈哈……”
看着众人嘲弄之声不断,施宛只得彷徨,找不到让他们信服的理由,这件事情根本就无论如何都说不通。正自思考着该怎么辩解,只听正中而坐的勾践笑道:“姑娘冒充施宛不过就是想嫁入皇家,做孤王的夫人,如何?”
勾践的这一番公然抢自己儿媳的话语却没有引来众人的不满,他们反倒觉得理所当然。痴儿配丑女,那才是天生一对,这般靓丽尤物,又怎是一个痴傻的王子能够衬得起的。
施宛正想正言斥责于他,却听到范蠡上前一躬身,道:“大王,微臣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