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始终迟疑着不想走开,小忱则吃着面前碗里的烤鸭,不再理他。最后,店主实在没办法,只得向着那男子走去。
施宛的眼光一直随着店主跟到了那男子身旁,只见两人说了一会话后,那男子举起酒杯,向小忱做了个祝酒的姿态,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之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交到了店主手里。
施宛疑惑的眼光转向小忱,他则像个没事人一样,仍在自顾自地吃着烤鸭,依然是一副小孩儿贪吃的模样。
等到他将整盘松花烤鸭吃了个底朝天,小忱摸了摸肚皮,咂巴着嘴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店伴迎上前来,笑呵呵地道:“文大夫已经给公子付过菜钱了,公子要的人就在下面,公子可以自行带走。”
“嗯。”小忱答应着便带着施宛自行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身粗布衣服,满脸胡渣子的谢璨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小忱这个素未谋面之人,他当然是一脸惊愕,可是,当他看到小忱身后的施宛时,惊愕转为鄙夷和回避,就在这种境况底下,他都介意施宛的容貌。施宛也没去介意,毕竟谢家两个老人待她不薄,如今谢璨有事,就算只是出于感恩,她都应当相助。
出了回味楼,施宛问起小忱关于文大夫的事,他只是故作神秘地转了转眼珠,没有回答。
“丑女,站住。”谢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施宛和小忱同时回过头来。
“告诉你,本少爷有的是钱,只是没带出来,所以才会成了这副模样。刚才花了多少钱,日后我定当双倍奉还。”说着,他便冷哼着与他俩背道而驰。
没有顾及身边小忱的疑惑目光,施宛急急地跟了上去,明明身家全都被他败光了,还仍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从小便锦衣玉食,生活在父母的庇荫之下,如今没有了谢家,他又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叫你不要跟着来了。”谢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要和我怄气了,谢家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听完这话,谢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了良久,才闪烁着眼神道:“你知道些什么,爹娘还留了一大批银子在老家的祖屋里,我不会饿死的,你不要过来缠着我,想沾我的光。”说着,他便又迈开脚步。
这话就连他自己都说得底气不足,又有谁人看不出他在撒谎呢?施宛还想再劝,却见到迎面走来四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眼露凶光,看那态势,直想将他们几个吃了。
“丑女,帮本少爷挡住他们,我自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说着,谢璨便落荒而逃般地跑了开去。
“追。”其中一个大汉下达了命令之后,其余三人便和他一起,向着谢璨离去的方向迈开步子。
没及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施宛也跟着他们,一起追了出去。情急之下,也再没有功夫理会身边的小忱,直到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既不见了谢璨和那四条大汉的踪迹,也没有了小忱的影子。
茫然地游荡在大街之上,施宛不知该何去何从,谢璨不见了,小忱也不见了,担忧地在大街上晃悠了半天,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才发现自己整日都还没进食。肚子空空如也地回去大夫府,才刚进到里面,却见到谢璨邋遢的身影正准备向门外而去,几个家丁阻拦,都拦他不住。
喜出望外的施宛也立刻加入了阻拦他的队伍,可是他也很倔强地想要离开,任谁都阻止不了。
“停手。”喝声止歇了门口的喧嚣,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范蠡正站在回廊的尽头,仍是一脸平静,可是声音中的威严肃穆,就连谢璨都忍不住听话地放下了脚步。
“宛儿,带着你的朋友跟我来。”范蠡平静地出声,谢璨只得乖乖地和施宛一起,跟随着范蠡的脚步而去。
转过楼榭亭台,屋苑厅堂,三人来到一座阁楼之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屋宇雅致,可是这淡雅之中却偏偏透出森然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借着长梯,三人上到了二楼,谢璨几次想要溜之大吉,可是惧于范蠡的气势,他竟然不敢有丝毫的不规矩。
跟着范蠡推门进去,阁楼之中一阵发霉的气息传来,后面跟着的两人几欲作呕。周围万籁俱寂,只偶尔有几声孤单的鸟鸣之声,周围的桌椅之上早已堆积了厚厚的尘土,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
关上门之后,前面引路的范蠡终于回过身来,可是那眼里的怒意,却生生地把余下两人吓了一跳。
“听说你以前还是个富甲一方的少爷。”轻蔑的语气,让人很难将他与平时的范蠡联系到一起,他暴怒道,“一来你就打破了我最珍视的花瓶,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妻子的遗物。”
没想到谢璨一来到便犯下如此大错,施宛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上,那个青蓝的花瓶虽然不是珍品,可那是范夫人亲手做的,对于他俩,可能还有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从范蠡平日里的珍爱程度上就可以看出,就是在范夫人在生之时,他都是视若罕物,时时擦拭。
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庞,阴冷的语气,还有这阁楼之中的森然氛围,直把谢璨吓得直打哆嗦,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想要阻止都不行,脚步下意识地向着门边靠近,可是却移动不了,内心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再无力动弹。可是,他嘴上却丝毫不肯认输,道:“什么烂鬼花瓶,本少爷家里哪个窑出产的都有,你要,送你便了。”
施宛下意识地伸手扯着谢璨的衣角,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可是死要面子的他又哪里会听劝,不甘示弱地回着范蠡的话,可是语气中的惊惧还是一览无余。
“赔?”范蠡阴冷的语气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他冷哼着续道,“你怎么赔。”
“这世上还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想要多少,你尽管出声,本少爷有的就是银子,还……还怕……赔不起呀。”谢璨被范蠡直勾勾地盯着,说到后来,语气也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