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武人之乱比原来世界提早了近三个月,除缸瓦市教堂外,京城的其它教堂相继遭遇袭击。
缸瓦教堂一行,盛明等人最终有惊无险,得以全身而退。因有苏倩倩的安慰,盛明堪破了自己的心理关,可回到颜家后,颜氏却在经受大惊大怖后病倒了。
此后几日,盛明一直陪侍在颜氏身旁,人一旦忙碌起来,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纠结哀怨。
泠泠松风寒,缈缈梅雪香。
窗外,簌簌的大雪纷扬而下,室内却温暖如春。
盛明依旧虽身处内宅,但这一场纷乱早已闹得人心惶惶,令她心存不安的是此次****规模太大,一个不好,大乱就会提前到来。
缸瓦市教堂的后续盛明并未多管,但在官府和英国驻华公使的干预下,约翰神父已经获救,派去保护他的两位兄弟受了些小伤也平安回来了,盛明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中浮现的是庆幸还是遗憾。
随着时日越久,纷争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一个月后,英、美、法、德驻华公使照会清政府,限其2个月内“剿灭”义和团,否则将派兵代为“剿平”。这是明显违反国际法的挑衅,华夏此前被迫签订的任何一个不平等条约,都没有授权列强出兵华夏来保护华夏国籍的基督教徒。
在义和团进入北京后,清政府派兵保护使馆和教堂,并在列强压力下被迫允许各国向北京的使馆区增派卫队。
之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盛明打算在大乱之前,带着颜氏回到盛家的大本营以保安全,可人算不如天算。不说“义禾事变”提前,颜氏是病来如山倒,直到盛裕回来,颜氏的病依旧是时好时坏。
“爹爹……”盛明满是懊恼悔恨,要不是她硬缠着娘出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唉,这不关你的事。”盛裕原本的埋怨在看见女儿消瘦的面庞后,尽皆化为疼爱,颜老夫人不知个中原因责怪盛明还情有可原,但苏倩倩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包括盛明带颜氏去找约翰神父看病的缘由。
其实整件事中,最需要安慰的恰恰是女儿本身。她先是遭人胁迫,后又伤敌自救,回到颜家,不但要承受颜家众人不善的言语和自己内心的愧疚,更要时刻守在颜氏身边,短短时日,人就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突,神色萎靡。
含着眼泪硬是不想让它掉下来,盛明吸吸鼻子哑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娘,要不是我缠着她出去,也不会……”
“傻孩子。”盛裕叹息一声,俯身抱起女儿,揉揉她的头温声开解道:“你做得很好,你娘并没有怪你。”
看着女儿依旧低着头紧抿嘴角,盛裕干脆话锋一转,问起来京城的形势:“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一说到此事,盛明顿时神情一肃,趴在盛裕的耳边悄声说道:“爹爹,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盛裕亦沉了脸色,示意盛明继续说。
“秦少君早已赶回西北,据他所知,已有几个国家的军队蠢蠢欲动,而京城附近的驻军不多,一旦大乱必须从他处调兵。而女儿曾救过的约翰神父透露,英国就此事而言并不打算息事宁人,京城将成是非之地,希望我早点离开。”
“江汉叔回来说一切顺利,又带了些人来,苏姐姐说人多嘴杂不好隐藏,就让他们都在城外候命。”
“还有……”
一桩桩一件件,盛明将盛裕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爹爹,女儿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娘的身体稍好一些,咱们就赶紧启程回去吧。”盛明焦急地劝道。
盛裕久久不语。
颜氏的身体不宜长途跋涉,可盛裕又必须提早赶回奉天省主持大局。他虽早已派遣江汉回去知会林老、尤三官以及刘显等人早做准备,但若想动用盛家百年积累的力量和财富,非盛裕亲至不可。
此举关系重大,实在不容有失。
二人思虑良久,这才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盛裕早走一步,轻车简从回去布置,盛明和颜氏则随后赶回奉天府。
既已做了决定,盛裕便不再拖拖拉拉,他将大部分好手都留给了盛明和颜氏,可其中却出现了争议。
盛裕皱眉怒问:“为何不让江汉一起?你想让他去做什么?”
盛明想要做的其实是“黑吃黑”。
京城是大清国都,一场战乱毁的不仅仅是一座简单的城市,更是一个王朝最鼎盛的文化!文明的毁坏,国宝的失落,这种遗憾是无法靠其他事物来弥补的!
而此时,正是拦截国宝流到外国的最好机会!
听到盛明的想法,盛裕忽然有了种老了的感觉,他的眼光还仅限于一时一地,战争对文化的破坏力是众所周知的,不为财富,仅仅为了后代子孙,他也应当尽全力支持盛明的计划。
“那就这样吧。明儿,你娘就交给你了,一路小心。”再不舍,盛裕也必须尽早回去,女儿已经慢慢长大,过多的保护并非好事,适当的危险能够促使她尽早独当一面。
盛明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将娘平安交到爹爹的手里。”颜子琼在她的心中,是唯二的亲人,但对盛裕而言,重愈性命!
在颜氏去同颜老夫人话别时,曾暗示颜老夫人随她们一同回去,可惜老夫人听后却是犹豫许久,最后依旧选择了留在京城,她说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这里,她不会独自偷生,而她更加了解父子两个的性格,就算说了,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国都京城会在不久之后陷入战火硝烟之中。
“你还年轻,盛裕是个有本事的,他定会护你安全。而娘已经老了,没几天好活了。这些年来,颜家明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若是真的躲不过这一劫……那,也是颜家自己的命数。”颜老夫人闭着眼念了声佛号,面目安详,姿态从容。
她虽是后宅妇人,眼光浅,心底却不糊涂,要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在所有人包括颜老爷的反对下,坚持将女儿嫁给了盛裕。也许,她不懂国家大事,但女人有属于女人自己的行动方式,不管颜氏的话她是信还是不信,都不妨碍她为自己的血脉买份保险。
在盛明和颜氏回去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在她们离开后不久,京城乃至全国的局势急转直下!
各国驻华公使开始时只是少数的自卫队,渐渐增加卫队的数目,直至大大超出清政府的限制,再然后,英、俄、德、法、美、日、意、奥、比等九国联军,不顾清政府的劝阻,强行从天津租界向北京开进,却在廊坊受到义禾团阻击。
4月8日,各国外交官和使馆卫兵在京大开杀戒,开始所谓“猎取拳民行动”,在北京街头向他们认为是义禾团的中国人肆意开枪。次日,义禾团才开始进入北京内城大规模袭击教民。但直到这时,驻京清军也并未进攻外国使馆卫队。
4月12日,八国联军攻陷清军驻守的天津大沽口炮台。到了4月17日,慈禧才以光绪帝的名义向列强宣战。在外国已经不宣而战并威逼首都的情况下,恐怕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很难不抵抗。
1900年6月14日凌晨,九国联军对京城发动了总攻。
风云乱世,群雄逐鹿,列强进逼,华夏崛起……命运终于拉开了序幕,历史翻到了新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