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并不隐秘,当然这是对于特权阶级而言的。事实上,出发之前,除了盛裕和苏倩倩,再无第三人知晓。
一回到山寨,苏大美人一句“自由活动”,就将盛明及一群手下甩下了。
纤细的腰身一扭,苏大美人摇着小扇向聚贤堂走去,她还需要去回报,而且弄回来的人和物都需要妥善处理。
盛明唯一熟悉的人走了,自然不会再多待。
晚饭照常是和盛老爹一起吃的,父女俩很有默契地避过了白天的事情,说说笑笑享用了一顿美食,好不畅快。
饭后稍稍消了食,盛明便回房了。
如往常一样,盛明看了会书才睡下。
半夜,天气突然大变,狂风吹的木窗哗哗响,盛明睡下不久,看着天有越加黑沉的趋势,盛明干脆下床将窗关了。半晌,狂风愈加猛烈,后来竟还下起来大雨。
大颗大颗的雨滴敲打在瓦上,像是无形的大山压在心上,使得盛明的心沉地有些透不过起来。
……
狂风用它无形的手摇晃着大树,仿佛不将其连根拔起就不停。
盛明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人影绰绰,很多熟悉的陌生的身影相继浮现。
白日的战斗,盛明其实参与不多,但子弹打进身体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因为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盛明在众人甚至是亲近信任的盛裕面前都强装若无其事。但是同样鲜红的血色和惶急的叫喊声,曾经死亡时痛苦不甘的记忆,白日强压的不安和恐慌……一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假装遗忘,害怕回忆,但切实发生过的事情,绝不会掩住耳朵便可以将一切都随风而逝。
遥远的早已深埋心底的往事,错过的无法挽回的憾事,珍惜的再也无望的乐事……还有……模糊模糊的……仅属于原来的盛明的记忆。
今夜的风雨,久久不息。
……
第二天清晨,天空依旧阴霾一片,毛毛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势渐小却不见停止的迹象。
服侍盛明的丫鬟这日通往常一般拿着洗漱用品来敲门,可向来早睡早起的盛明,今日却毫无动静。
丫鬟以为小姐昨日玩累了,今早便懒床了,也就没在意,想着过一个时辰再来。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依旧不见人影,这下丫鬟终于慌了,快快跑去找管事。丫鬟说了情况后,管事也慌了,两人一合计,决定立时向盟主报告。
盛裕正在穿衣,听到丫鬟的猜测,顿觉不好,顾不上其它,将腰带随意一系,就向隔壁盛明的房间冲去。
砰——
盛裕冲着紧闭的房门大力一脚,木制的门扉经不住大力,顿时大门洞开。
大步走到床前一看,盛明正满脸通红急急地喘着气。
“快去叫大夫!”
管事一看小姐病了,心头大乱,急慌慌地跑出去请大夫了。
一摸额头果然烫手。一想女儿的病来得急,怕寨子里的大夫不顶事,立刻叫来了乌大:“你去请张老先生过来。”
不久,大夫便到了,张老先生年纪有些大了,慢了一步到。
在盛裕“凶残”的目光下,二人冒着冷汗为盛明细细诊断。
二人相视一眼,身份较低的大夫无奈出声:“盟主,体虚气热,外邪入侵,小姐是夜里着了凉。原本本是普通的伤寒,但不知为何,小姐的体温偏高,若不及时退烧,恐怕……”
“恐怕什么?你们少说废话!不就是退烧吗?你们两个一个大夫一个西洋医生,别说没有办法!”
这下盛裕就算焦急地拔光了头发,直接进入光头时代也没用,治病的事还得让专业的人来。
山寨的大夫和张老先生各展身手,将入夜时,盛明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虽然依旧烧着,但已经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众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尤其是主治的两位,被盛裕时刻盯着真是亚历山大!
顾忌着张老先生的身体,盛裕让他睡在自己原来的房间,那里离得比较近,有什么事也方便叫人。
他自己则和大夫守着,任谁劝都不听。
盛裕疼惜地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脸,微微整了整汗湿的碎发,看到干裂的嘴唇,又拿起一旁的杯子,用精巧的小勺一点一滴地喂着,初时有些笨拙,多余的水总会沿着脖子流下去,慢慢便抓到了要领。
半夜时分,盛明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双手双脚胡乱挥舞,神情痛苦似乎陷入了噩梦,嘴里还说着各种不清的话……
“大夫,大夫!”盛裕急得大喊,一旁打盹的大夫急忙过来把脉,没多久,被吵醒的张老先生也匆匆而来。
大夫神色凝重,摸了摸盛明的额头,翻看了眼瞳,稍一思索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盛明紧急降热。
众人一阵人仰马翻,幸好结果不坏,盛明终于醒了一次,喊着爹爹,迷迷糊糊地喝了点水又马上睡过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盛裕心里一阵庆幸。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经大夫和张老先生会诊,盛明年纪小体质弱,低烧的情况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只需注意些,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盛裕又细细询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不会有大问题之后,便决定提前结束此次的行程,盛明需要更好的大夫和养病环境。盛裕没有明说的是,寨子里并不太平,对盛明怀有恶意的人并非没有。
雨虽然停了,但是路上一片泥泞。
盛裕怀抱着盛明,坐在布置一新的马车中,摇摇晃晃的向奉天府驶去。
好好的女儿出去,回来竟是昏迷不醒低烧不退……一向温柔的颜氏这次难得的撇去了贤良淑德的外形,双手插腰指着盛裕的鼻子大骂:“你看看你把女儿照顾成了什么样!我可怜的明儿,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变成的这样……要是再过两天,娘是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看不见了……”越说颜氏的心越痛,到最后竟哭了起来。
这下盛裕是真的慌了,打他骂他都好,反正他皮糙脸皮厚的,但是这一哭,不仅伤身还伤感情啊。
盛裕一边哄着颜氏,一边还要顾着还在给盛明诊断的大夫。其实他的心里未尝没有后悔,毕竟明儿才刚刚接触家里的产业,对于一个九岁的女孩子来说,她做的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严峻的内忧和外患,使得他在明儿的教育上激进了些,她成熟的表现常常会令他将其当作成年人来看待……
“哎,是我不好。”盛裕轻轻将颜氏搂进怀里,好声好气的劝道:“你别气了,现如今最紧要的是治好明儿的病……”
“嗯,大夫进去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颜氏一听,急忙拿帕子抹净眼泪,着急地向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