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两人到了少室山下小镇。龙天舞已是第三次来此地,进得镇中,龙天舞跟欧阳雪道:“那日从少林救出燕大哥后我来到这个小镇,在大街那边碰到了慧弛和尚。”说着龙天舞指了指街道另一端。“慧弛和尚不由分说的给了我一掌,当时我以为是他疯癫,现在想想可能是想试探我的武功。”龙天舞沉吟道。
“那慧弛当真是一切幕后的主使吗?他为何要藏身少林呢?”欧阳雪似是在问龙天舞,又似是喃喃自语。
龙天舞见欧阳雪双眉微颦,正想跟她说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
欧阳雪听见抬眼看龙天舞,问道:“怎么了?”
龙天舞用手敲敲脑袋,做沉思状道:“当时慧弛和我对了一掌之后,说了一句话,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什么‘空’什么‘因果’的。”
欧阳雪道:“难道他是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龙天舞一拍手:“正是,就是关于因果报应的话。当时听得莫名其妙,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或许这话中藏着什么意思也说不定。”
欧阳雪也在一旁思索,龙天舞忽道:“不过雪儿你佛性挺高嘛,应当出家,现在定是天下第一美尼姑,将来嘛,必成一代高尼。”龙天舞只知道老和尚该叫高僧,却不知道老尼姑怎么叫,胡乱打趣。
欧阳雪早已习惯龙天舞插科打诨,瞪了他一眼,道:“我在峨嵋山上经常听到故去了的仪清师太说这句话,所以记住了。佛门弟子讲究因果报应,难道是你前世做了对不起慧弛的事?”说到后来也跟龙天舞开起了玩笑。
龙天舞见欧阳雪已从被逐出山门的阴影中走出,心中欣慰。也笑道:“如此说来,你前世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才落得跟我绑到一根绳上的下场。”
两人说说笑笑,龙天舞带着欧阳雪来到悟续大师被害的那个院子,仍是一片被火烧过后的废墟模样,龙天舞道:“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我的杰作了。那****从客栈跟着一个黑影来此,后来在英才会上我觉得慧弛纵跃的身影有些眼熟,听燕大哥一讲我才明白,那引我到此的黑影十有八九就是慧弛。”
两人从那院子走到了龙天舞当时住的客栈,并无什么发现。两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房,等到下午,龙天舞换上准备好的短衣,叫欧阳雪来到房中,两人商议入少林找方丈之事。
欧阳雪仍是放心不下,问龙天舞:“你就这样偷溜进去万一被少林和尚发现怎么办?”
龙天舞道:“没关系,少林方丈是我二师父好友,我相信他是会相信我的。我带了很多法宝去,定然不会让他们抓住。若我明早还没回来,你就到这个地方找我几个师父来救我吧。”说罢拿出之前画好的一张草图递给欧阳雪,草图上面标着龙天舞几个师父的住处。
欧阳雪本想与龙天舞同去,但知道自己去并帮不了龙天舞什么忙,只好把龙天舞递给她的图仔细看了看收好,以防万一。
龙天舞又从怀中取出燕掠檐交给他的少林寺草图,再次默记一边方丈禅房的位置,把少林草图收好,跟欧阳雪说道:“已经快到傍晚,上山后天差不多就黑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了,你不必担心。”
欧阳雪点点头,嘱咐龙天舞千万小心,把龙天舞送出了客栈。
入夜,天色甚黑。少林寺墙外,龙天舞暗道这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天黑正适合出来做这偷偷摸摸的事。轻轻一跃如大鸟一般进入了寺内。少林寺中自从被燕掠檐潜入藏经阁后便加强了警戒,龙天舞打起十二分精神,沿着早就在头脑中走过无数遍的路线悄悄潜行。龙天舞耳聪目明,身手轻巧,总是比警戒的和尚早一步发现对方,藏匿好身形屏住呼吸。
龙天舞悄悄穿过大雄宝殿,穿过法堂,来到了位于少林腹地的方丈禅房附近。少林寺守卫外紧内松,到了方丈禅房处已是无人警戒了,要知少林高僧武功都是深不可测,哪里还需要人警备,有哪个贼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骚扰呢?除了龙天舞。
龙天舞只见一座普普通通的禅房立在一小院中,房内没有掌灯,与其他禅房并无两样,燕掠檐的地图上标明的此处就是方丈住处,龙天舞想探个究竟。只见龙天舞深吸一口气,施展开轻功绝技,纵跃接近禅房,落地如灵猫般悄然无声。龙天舞离禅房还有八九丈远,只听得耳边传过来一道轻柔慈祥的声音,直入耳内:“敢问是何方高手来我少林?所为何事?老衲少林寺住持悟兴,有失远迎。”
龙天舞一惊,左右看看都没人,知道悟兴大师是用的“密音入耳”的功夫,用高明的内力把声音送到他耳中,旁人却是听不到。龙天舞知道悟兴此举是不想惊动少林寺其他僧人,又惊叹悟兴武功高绝,竟能在屋中听到自己轻如鸿毛的落地脚步声。龙天舞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见方丈禅房的门吱嘎嘎开了,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和尚缓步迈出门来,见龙天舞年纪不大,模样未曾见过,奇道:“施主是何人?来少林何事?”
龙天舞知道自己易容打扮加上天色黑暗,悟兴大师没有认出自己,忙道:“禀大师,在下是龙天舞,现在是因形势所迫易容而来,在下被冤枉与少林悟续大师被害等事有关,一直想洗刷冤屈,现在在下实是有了重要线索想来找大师问些事情,还请大师务必相信在下。”
悟兴闻言并没有表现的十分吃惊,缓缓道:“原来是龙施主,老衲还在想哪位英雄少年有如此轻功,竟能走到屋前十丈之内才被我发觉。”
龙天舞合十颔首道:“班门弄斧,倒是让大师笑话了,在下这次实在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问大师,所以才不得不偷入少林。”
悟兴摇摇头道:“不妨,不妨。众生法性平等,少林寺乃佛门之地,有缘之人皆可来,老衲来得,你便也来得。龙施主请跟老衲进来。”
龙天舞听得似懂非懂,只见悟兴进了屋子,也赶紧跟着进了屋子。
悟兴进屋后点燃油灯,道:“龙施主请坐。”龙天舞一看,屋中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两把椅子一个小桌外再无他物。心想少林僧人修行清苦至斯,主持住的地方尚是如此。
悟兴坐在一把椅子上,问龙天舞道:“龙施主有何事想问老衲?”
龙天舞闻言定神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打听关于少林寺慧弛和尚的事,敢问慧弛和尚是何出身?何时入寺?”
悟兴疑惑道:“慧弛?龙施主为何如此关心此人呢?”
龙天舞把燕掠檐给他讲的话跟悟兴说了一遍,悟兴听罢沉默不语。龙天舞也不说话,看悟兴的反应如何。
良久,悟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洗髓经》被偷、悟续师弟被害老衲并不认为是龙施主所为,故而我少林并没有将此事大加声张。虽然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老衲一直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人作梗,故意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此事。”
龙天舞点头称是,悟兴继续道:“慧弛乃是我少林弟子,倘若真如龙施主所说他是个大恶之人,我少林决不包庇。既然他有嫌疑,老衲便知无不言。这慧弛本是十四五年前我那悟来师弟去四川访友归来时遇到的,当时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一副呆傻模样,正被一群人欺负。悟来师弟心肠慈悲,出手相助,这小童便跟着悟来师弟,怎么撵也撵不走。悟来见他身世可怜,无人照看,便把他带回了少林寺,出家为僧,法号慧弛。谁知这慧弛虽是浑浑噩噩,对武功悟性却是极高,悟兴见状便收他为徒,让他一心钻研武功。”
龙天舞听得慧弛入寺的经过,不由得想起自己救那被流氓殴打的老人结果被暗算的事情来,心想难道十一二岁的孩童就蓄谋混进少林?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接着问悟兴道:“大师,那这慧弛和尚这么多年一直在庙中吗?可有什么非同一般之处?”
悟兴想了想,答道:“慧弛入寺后并无什么太过异常之举,只是平日行事都是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慢慢寺中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我少林寺僧人下山均要报告,慧弛下山却是没有人拦,如此一想,他近几年倒是常常出外云游,很长时间才会回到寺中。”
龙天舞闻言沉吟道:“若我没猜错,定是幕后有人指使他装疯卖傻潜入少林。这幕后之人与害我之人必有偌大关系。那慧弛人现在寺中吗?大师可有什么对策?”
悟兴轻轻摇摇头道:“口说无凭,不能只凭臆断和猜测就加罪与人。慧弛前些日子随我几个弟子去武当山,之后就再未回来。”
龙天舞心中有些失落,想起燕掠檐说慧弛当时提到要去四川宜宾,怕是现在正在四川。龙天舞见已是夜深,怕天明赶不回去欧阳雪担心,起身道:“如此在下也了解了,就不叨扰大师休息了,在下这便告辞了,《洗髓经》被偷、悟续大师遇害之事在下定会给少林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