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罗恩的话令穆祈云不禁产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之感:自己在万海之窟化解了五年之久的血灵晶补充体力,毫无感觉可言,而罗恩比他稍好一点,至少吃的还有味!
“羊是吃草的,不吃的花这些东西!”穆祈云咬了一口莲藕,咔吱咔吱地咀嚼着,起身走到罗恩身旁,善意提醒道。
罗恩继续抚摸着老羊的头,晃着手中的荷花苞和莲藕根,微微笑道:“不,它会吃的!”
穆祈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神情,一副“既然你不信,你就试试呗”的神情,准备转身坐下时,老羊居然动嘴吃了,吃了!
“你看吧,它会吃的!”罗恩说完之后,开始嘘着口哨,简单动听,与清幽的月光相合,一副和谐的画面。穆祈云倒是大吸一口气,又反翻了一个白眼,回答了一个“哦”后,退身坐下!
耳边响起罗恩不停的哨子小曲,穆祈云沉醉于其中,在万海之窟每日里都是哗啦啦的水流与不时的万海咆哮之声,不免耳目一新!
“你们从哪来?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赶路?不知道百花镇夜间是不准行人的禁令吗?”罗恩一连串的问题,在他从公羊旁退到树根之上翘起腿坐着之后说道!一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在月光之下反射越加明亮,让人有些心惊!
穆祈云吸了口气,解释了一番,最后笑道:“那你呢,岂不是也是一个人逗留在夜色之中?”
罗恩双手一摊,枕在脑后,靠着树干上,目光停留在羊车之上,有些腼腆,心中仿佛渴望能上去坐一下,最后还是未能开口,伸出手抛了一下头发,努嘴笑道:“我本就是看守莲田湖的,所以说这就是我的家呀~”
无奈、彷徨的神情骤然而生,罗恩仰头看着月光倾泻,道:“我是干荷奶奶在湖中捡到的孩子,我俩相依为命七八年,但是三年前干荷奶奶去世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看守莲田湖了~”
穆祈云本欲对罗恩说抱歉惹起他回忆伤心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改口道:“这莲田湖还要有人看守吗?”
罗恩对他的问题见怪不怪,随口道:“百花小镇是西宗府城最大的供花之地,千万种花在此地开放,四季如此,花败之际也只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但是还是要有人来打理!那就是我们这种人咯!”
话语之中透露着点点的厌倦之意,常年看花,岂不是无聊透顶的事?穆祈云下心想,自己在山海阁几年就已厌倦,当初的自己毫无奔头,岂不是和眼前的罗恩相符!
罗恩说完之后,长长地看了羊车一眼,转身对穆祈云咧开嘴笑道:“穆祈云,我要回去了!对了告诫你一下,最近几天涌进镇上的外地人很多,你要小心哟~”
说完便独自迈步走出去,一个孤单瘦弱的背影抨击了穆祈云,他想起几天前遇见的相依为命的叶氏姐弟,不免心中产生怜惜之意!
他看着罗恩的背影远去,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背影消失在大路上,遁入百花丛中。穆祈云看了一眼老羊,笑道:“吃人的嘴软!”
老羊注视他一眼,疾步拉车跑出去,嘎吱嘎吱地向路边而去。不久之后停在路边,对着莲田湖中咩咩直叫!
待穆祈云走出草地到莲田湖边时,罗恩已经从花丛之中冒出脑袋,首先看着老羊,才转眼看着穆祈云,询问他要做什么?
“罗恩~我从未做过船,你能不能带我在湖上逛上一圈呀?作为交换,我给你羊车坐?”穆祈云微微笑着,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罗恩有些沉醉,一丈多远,冒失的跳下船来。最后踩在岸边脚底一滑,若不是穆祈云眼疾手快抓住他,他定要周身打湿!
“没注意,没注意!”罗恩轻轻地碰了穆祈云拳头一下,不想直直面对着他,擦身走到羊车旁,摸着老羊的头,碎碎念念地说些抱歉之类的话。
啰嗦许久才转身对穆祈云喊道:“走吧!我来驾车,你坐在后面!”穆祈云身姿敏捷,简易的三三步而动,随风而行,不等罗恩注意早已就坐在后车座之上。
“挺厉害呀~没想到没有神之脉也能这么厉害!”罗恩卯足了力跳上车上,车吱吱作响的同时来回动了好几下,等稳定下来时,口无遮拦的说道!
穆祈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对罗恩一眼望穿他的神之脉无显现迹象的能力感到好奇,但是碍于面子,对方既然看穿自己,自己若看不穿对方岂不是太逊了,也就没说话!
“坐好了~咱~们~起~程~”罗恩大叫一声,拉着绳子跳动而出,老羊也在他的召唤之下,拼命的疾驰,穆祈云独自坐在后座上,左摇右晃,头晕目眩。
罗恩却是神采飞扬、精神抖擞,哈哈大笑,一会左一会右的,整个莲田湖不是羊叫声就是罗恩的大笑大叫之声,而穆祈云生无可恋的模样抓住后座架子,意面自己被摇晃出去!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罗恩丝毫没有尽兴的意思,但老羊明显是有些累了,力不从心,彳亍而行。
吱嘎一声,车停了下来,穆祈云微虚着眼,笑道:“开心吗?”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感觉嘴中都是满满的莲藕莲子味道!
“很开心呀,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罗恩跳下车,待穆祈云摇摇晃晃地下车后,他将老羊连车赶到路边草地里放着,匆忙赶回来!
远远的小船,他停下之时是一丈之远,,现在恐怕已有两丈之多。罗恩看着小船,目光散漫,毫无办法!
“但是我觉得你不开心!”罗恩突然看着穆祈云,不等他说话,抢先说道:“因为我觉得应该向我一样开怀大笑,而不是微微动下嘴唇!”
罗恩话一说完,示意穆祈云看着自己,准备跳跃过去,一跃而出,还未到一半时就要掉落水中,本意是如此惹穆祈云笑笑,自己在游过去划船过来。脚尖还未接触到水面,便感觉到有人抓住他的后背褂子,一跃而上,跳到船上,左右摇晃,穆祈云差点摔倒,还好罗恩极力抓住他!
“两清!”罗恩严肃道,转而哈哈大笑,不知道他笑点在何处的穆祈云也跟着假意哈哈两声!
“你这太假,要这样,哈哈哈~”罗恩示意穆祈云与自己做着同一样的神情大笑。
这次穆祈云懒得理他,走近船舱找了个木板,躺了下去,抬头,透过破烂的舱壁上的纸窟窿仰望星空与无边月色!
面对穆祈云的不搭理,罗恩很快就没了兴趣自言自语,只好乘船向花丛中而去。
霁月清风,蛙鸣声声传来,船底不断有游鱼相碰,好一幅宁静和谐的画面,可惜这种画面对于穆祈云来说永远只会是暂时的须臾!
“祈云小兄弟,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平常就是一个人很无聊的!”罗恩撑船时不停地余光瞟着穆祈云,许久之后,实在是忍受不住有人不能说话的尴尬场景!况且穆祈云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和谐且又善懂人意的好人!
“这是你的?”穆祈云明白他的苦处,自己何尝不是这般历经过,又突然想起此时的自己在罗恩眼中仿佛自己眼中的墨笛,但是总会比他要好一点!穆祈云如此想到。他坐起身来,手碰到一本破旧羊皮卷,指着问了一下罗恩!
“那个,对对,”罗恩听到穆祈云与他答话,扔下撑杆,跑到船舱之中,坐在穆祈云旁边倚靠着舱壁,拿起羊皮卷递给穆祈示意他打开来看看,一边说道:“我的神之脉传承与众不同,你们...大部分人都是传承在筋骨脉络之上,而我的在这!”罗恩指着自己的双眸,对着穆祈云比划。
穆祈云接过羊皮卷的同时,看着他指的方向,大而突出的双眸之中,仔细看时才会发现瞳孔之中居然缠绕着无数的金丝细脉。
神之脉每个传承者都为不同,但大多在身体脉络之中,并且相应的颜色即是传承者最突出的属系!
罗恩神之脉传承在双眸之上,并未令穆祈云惊奇,反而只是有些淡然,毕竟他所看的众多书籍之中,也不缺乏神脉传承特别的例子!
而在罗恩眼中,眼前比他高大壮硕的青年有着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但你这《水圣诀》应该没有多大用处吧?”穆祈云稍微翻弄了几下手中的羊皮卷,其中记载的所有文字,涌上脑海之中,一一浮现,依次排列成《水圣诀》修炼法诀!
这是海巫山广为流传的基础圣诀,据说在几百年之前有人曾靠此炼就神之脉真境界小天位,位列一代大将,并且将《水圣诀》四处流传,以至于更多的穷人子弟可以得以更好的修习神之脉!
在穆祈云印象之中,《水圣诀》只是简简单单的黄级中品炼气功法,对应的也是海巫山护法一族最广泛的水属系传承者。而在他看来,罗恩眼脉之中隐藏的金色光芒,并不是水属系,因此他才断定这《水圣诀》对罗恩毫无作用!
“没用?不会吧!”罗恩鼓着大眼呼之欲出,一脸不可信的表情看着穆祈云,翻动着他厚厚的嘴唇,道:“这是干荷奶奶用了两年积蓄才从镇上店铺买来的!”
穆祈云随手扔开破旧羊皮卷,走出船舱到甲板上躺着,不时截取一朵荷花,浅嗅一番,久久之后,在罗恩拿着宝贝似的《水圣诀》羊皮卷走出躺在甲板时,他才微微开口,道:“你的属系并非属水,你练习它纯属是浪费时间!”
穆祈云知道自己的话,对于罗恩来说莫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这也解开他炼习之中的疑惑:为何久久不能聚气凝力?
“我可以帮你!”穆祈云陡然间坐起身来,低眉看着身旁默默发怵的罗恩,微微笑道:“只要我知道你的属系是什么,你就可以炼就相应的炼气功法!”
天上的月色渐渐收住清辉,躲在沉沉阴云之后,小船在莲田湖中漫无目的的轻轻游走,船上的两位少年,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罗恩在穆祈云提议之后,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本都还是存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现在我那还有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