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这么拽?县太爷还得听他的不成?”听说可以不丢命,顾小满来了兴致,边走边问。
“只知道是京里来的,那人我还从来没见过,也不像和陈大人认识。”王衙役问:“是不是你的旧相识啊?”
“我?”顾小满至今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旧相识什么的对她来说也是不相识。
“你来红叶镇也有三年了吧?被采娘救回来以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了?”
顾小满摇头:“一点也不记得,我是谁我都不记得,有空可得听王大哥你说说。”
“采娘成天都唠叨,你是她在坟场里发现,才给救回来的,她那人,可没少虐待你,明着说把你当亲儿子一样,暗地里……唉,说这些不痛快的干吗?不闲堵?要想知道你以前打哪儿来的还不容易,那位爷正公堂上等着呢。”
陈大人大概很久不办公了,不单他自己昏昏欲睡,两排站着的衙役也是歪七扭八,萎靡不振。正中央,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背对大门站地笔直,衣袂飘飘,发竖玉冠,看背影很是年轻。
“大人,请升堂。”顾小满听见他温和有礼的嗓音,心跳猝然加快。他明明没有回头,竟然好像知道身后有人来了。
陈大人惊醒,差点摔下凳子,咳嗽两声便大喊:“升堂!”
此时顾小满正好走进来,惊堂木重重一拍,陈大人尖声尖气地问:“跪下,犯人小满,你可知罪?”
“小的不知。”顾小满依言不情愿地跪倒在地。
“来呀,呈上物证。”一个双手托着红漆盒的衙役上前,将盒子摊开放在陈大人面前,陈大人两指捏着里面的纸张抖开,甩到她脚边,“瞧瞧,遗书在此,你先杀人后自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想抵赖?”
顾小满捡起来看,毛笔字,还是古体的?
“可是大人,小人并不会写字。”她实话实说,而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肃静!”一旁的笔杆师爷敲着桌子喊。
“你说你不会写字?那这遗书从何而来,难道还是本老爷凭空捏造来污蔑你的不成?”陈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顾小满忍不住朝天翻白眼,她可没这么说,跟古董沟通怎么就这么累呢!还有,那位半天不开口的救兵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你倒是吱一声啊!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呐~”
“且慢。”白衣男子“啪”地打开手中的竹简,边翻阅边道:“大人,根据我大琉律法,无确凿证据不得对百姓动用酷刑,这是屈打成招,若是上面怪罪下来,恐怕大人也不好交差。”
“怎么没有证据了?这认罪书就是铁证!我还有人证,来,来呀!”
王、张、赵三人并排走上堂,弯腰站在小满身边等候问话。
“你们仨和犯人小满最是熟悉,现在本老爷问你们话,你们可要从实招来,知道吗?”
“是。”
“死者采娘生前是不是经常鞭打小满啊?”
“是。”
“小满是不是心有不甘,而生出怨怼啊?”
“这……小人等看不出来。”
“案发当天你们第一个进门,除了采娘和……咳,的尸体,客栈内可还有其他人?”
“有个房客,都吓晕了。”
“来呀,传房客上堂!”
一个脸色惨白的青衣书生瑟瑟缩缩地被带了进来,一并跪在后面。
陈大人拍下惊堂木:“本县问你,案发前晚你可在贵和客栈投宿?”
“回……回大人,小人确实在那儿住了一宿,谁知道,第二日起来,就看见老板娘浑身是血地趴在栏杆上面,这才吓得大叫。”
“那客栈里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住客?”
“没有没有,出了这种事,谁还不出来看热闹!”
“那这采娘,是不是你杀的?”
“大老爷您明鉴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跟那老板娘素不相识,也全无过节,我怎么可能杀她呢!倒是那晚上,老板娘和这小二起了冲突,我还在门缝里偷看来着,说要把他关起来就拖下楼去了,可后来就没动静了,倒是有只野猫在外头嚎了一夜。”
“这么说,老板娘和小二出去后,都没再回来?”
“那可不?”
“喂,长了嘴巴是让你乱说话的吗?”顾小满忍不住站起来作势要挥拳头。
“给我拿下!”陈大人连连敲着惊堂木,“还反了不成,杀了人也敢这般嚣张。”又转头对白衣男子道:“白公子,你可都看到了,这样你还要替他说情吗?他杀了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突然半弯下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小满,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此人长相太俊,向来厚脸皮的顾小满觉得脸颊蹭地滚烫。
他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扭动她的头。眼神专注,动作粗辱,手劲还挺大。
“干什么!”顾小满凶巴巴地一巴掌推开他。本来还挺乐意接受帅哥的抚摸,可那人一点不留情,竟敢拿她当牲口一样摆弄。
“大人,请仔细看他脖子上的勒痕。”白衣人站到顾小满身侧,完全无视她的不满,再次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示意已经站起身的陈大人来看,“可以发现,他脖子上有两道伤痕,位置不一,颜色不同,深浅不一,粗细也不同,一条紫红的窄细且淡,一条淤黑的较宽较深,明显是被前后勒了两次,而一个真正的上吊自杀者只会有一道痕,所以很明显,他也是被人袭击的受害者。”
“可是他又没死,谁知道是不是假上吊,绳子系着活结根本勒不死人,只要在官差大爷来的时候上去挂着装死不得了……”青衣书生生怕小满洗脱了嫌疑,县老爷会怀疑到他身上,忙不慎地挑破绽。
白衣男子点点头,又继续道:“可以这么解释,但事实上那天发生了什么,并没人知道。这点也不是全部的线索,其二,是这张所谓的遗书,短短一行字,没有一句明着承认自己杀人,顶多是不想苟活所以才上吊自杀。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他行凶,那么本该留在客栈的凶器却没有找到。”他看向王衙役等人,“难道不是吗?”
“还真是。”王衙役摸着脑门道:“其实我早觉得不对劲了,那颗树那么高,小满他一个小矮个又没有垫脚的东西怎么爬的上去。”
“就是就是。”赵衙役也赶紧附和。
张衙役拍打着书生的肩膀:“这小子的话根本是胡扯,我们闯进去发现采娘的尸体,没多久又在后院发现了小满,还把他放下来,他浑身早凉透了,都没气儿了,这还能有假?”
白衣男子听了,一脸匪夷所思指着顾小满地问:“你们真能肯定他死了?”
“千真万确啊!”三人频频点头。
白衣男子脸色瞬间冷了,突然手臂一扬一指,道:“大人,此案看来已有定论,犯人,就是这店小二!”
顾小满傻眼了,这小哥不是来帮她的吗?!
奶奶的麻花,说好的英雄救美哪去了?再也不相信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