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明媚,丫鬟们纷纷聚集到后院来,将每个房里的铺盖都搬出去晒,几个小厮驾着马去往红叶镇采买吃穿用度。自陈老夫人死后,长生苑一直处在紧张又悲伤的气氛中,这一丝暖意恰好缓解了众人紧绷的神经,身体与心情都得到了少许放松。
两个丫鬟抱着被子说说笑笑地从回廊走过,正要进到院里,却被早已伸头伸脑等在旁边的顾小满挡住了去路。
“慢着慢着,你们俩跟我走一趟。”顾小满把两人手中的被子接过,又顺手扯了个人塞过去,挥了手在前面带路。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只当是主子差她们去干活,便跟着走了。
顾小满把两人带到自己住的房间,推开门,丫鬟们站在门口等候差遣,顾小满又招呼她们进来,而后把门拴上,她们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很是紧张。
“不知白公子喊奴婢们来,有什么吩咐,还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其中一个丫鬟壮着胆子问。
白耻正坐在面前的红木凳上,面色平淡,目光却幽深而暗沉,他的手在茶几上一下一下敲着,在这无声的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让人心里没来由地发起慌来。
“公子,你让我带来的人,我都带来了,你看是不是这两个?那天守在云茗屋子门口的丫鬟,我印象都还深着,别的不敢说,我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顾小满得意地仰头大笑两声。
白耻手上动作不停,眼睛盯着低头垂首的二人,语调平静地道:“你们隐瞒了些什么,还不想说实话?”
丫鬟丁磕磕巴巴直摇头道:“奴婢不敢隐瞒,那天,那天全是照实说的啊!”
丫鬟戊也附和着补充道:“是啊是啊,奴婢怎么敢乱说话,白公子,你可要明察啊!”
“我已经问过哑丫头了,你们并非一直守在门口,她亲眼见你们回去下人房,你们是去做什么?”白耻拔高音调逼问:“杀害老夫人的,你们是不是也有份?”
俩丫鬟对视一眼,噗通跪下地,浑身哆嗦着求饶道:“不是这样的,白公子,奴婢们只是遵照二小姐的吩咐,回去抬洗澡水来,也没过长时间就回来了,除此之外,其他的话可都句句属实啊!”
顾小满蹲到两人面前,左右打量着,看准了一个比较好欺负的丫鬟戊,伸手作势要掐她脖子:“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明明看到了见不得人的事,再不老实说,信不信我掐死你!”
自从跟随了白耻,她吓唬人的功夫是越来越精进了,那丫鬟吓得扑到丫鬟丁怀里去,大声叫嚷着“不要不要”。
“别以为你们那点小伎俩能瞒过我家公子,等他真生起气来,直接把你们交给陈大人判个死无全尸。”顾小满再接再厉,狗腿子戏码演得真实又饱满。
白耻微微勾起嘴角,不得不说,小满这种得理不饶人,撒泼耍赖威逼利诱的审问效果还不错,可以发扬光大,他决定顺藤摸瓜。
“小满。”
“在!”
“拉下去,给陈大人处治。”白耻站起来道。
俩丫鬟惊恐地对视一眼,这府上谁都知道,老爷陈大人可不是什么正直的好官,他又很敬着这位白公子,只要他一句话,她俩的小命根本不算什么,便连连磕头求饶道:“奴婢回来后,就见三小姐捧着件衣袍正要去老夫人那儿,她是从住那头的箜公子屋里出来的……可这事儿人人都已经知道了,奴婢不说也不打紧呀!”
“你们看见云怜是什么时辰?”白耻问。
“是卯时三刻。”
“发现老夫人死了又是什么时辰?”
丫鬟丁想了想,道:“东厢房那边动静闹得大,奴婢听到消息时已经到辰时了,三小姐应该更早一些,大约在一刻钟之前。”
“那么从西厢房到东厢房,又需要多长时间?”
“这……”
白耻坐下,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只需要片刻就可到,那么,中间这段空白的时间,云怜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至于你们进云茗屋里换水,有屏风在外挡着,又怎么可能亲眼看见她在?云淑唱曲,只听声音也未见其人,究竟如何想必也无人知道。怎么,你们还要知情不报,不管查到谁是凶手,你们可都罪责难逃了!”
丫鬟们互相依偎着垂着头,都不敢应话。退到一边的顾小满卷起一截袖子走上去,却被白耻拦下:“慢着。”他伸出一根食指,“你们不想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只要你们配合我做一件事,那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故意包庇。”
“还请公子吩咐。”丫鬟戊抬起头满眼期待,“三位小姐从来对奴婢们好得不得了,只要是不伤害小姐的事,奴婢愿意做。”
顾小满听了火大,“你们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啊?现在是陈老夫人死了,要给她捉拿真凶,那仨小姐连老夫人要弄死,能好到哪里去?这陈老夫人总对你们也不错吧?你们就不想给她报仇吗?”
“可是,三位小姐都是好人……”丫鬟丁护主心切,大声反驳道。
白耻皱着眉不耐烦地打断道:“我问你,她们三人,案发时都不在屋里,对不对?”
两人沉默着不说话,白耻又道:“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传你们作证,都先退下。”而后两人忙不慎地起身跑走。
顾小满对这件案子依旧是云里雾里,反正她也懒得去想,白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抱稳了大腿才有机会向外发展。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的优美,眼神坚定,周身像拨开了重重迷雾,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顾小满意会,白耻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可另一边,那块倒霉的玉佩还没有着落,顾小满试探性地拉了拉白耻的衣袖道:“公子,你能不能,顺便也把箜花荣的玉佩一起找出来啊?”她除了在云茗脖子上看到过项链,其他人身上都不戴饰品,会不会是被有心人藏了起来?总归有嫌疑的也是那仨人,偷偷拿了想做定情信物什么的……顾小满摸了摸怀里的金元宝和银锭子,万一这案子破了东西还没找见,箜花荣会不会找她要银子啊?
白耻轻轻一摆手招呼顾小满跟上,笑得意味深长:“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去前厅灵堂,先解决了这个,等案子结束,没准它就自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