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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湖中少女

方燕天随贺彬来到一个广场之上,广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雕。

一个年轻的书生手捧书卷,一手提笔,腰间佩长剑,目光眺望远方。他面容沉静,头上的冠冕歪歪斜斜,衣襟带子随风飘扬。虽是书生,却给人一种放浪形骸的江湖侠士之感。

这是书院的创始人,云中子的雕塑。

在云中子的塑像前,有一张方桌,一位老者。桌上一壶酒,一支笔,一幅尺,一张纸。广场上有几百人,有序地排着队伍,去老者那里报名。

“方兄,去那里报名吧,我们在此地等你。”刘子文说道。

“好的,多谢了!”方燕天拱手道。

他站在了人群的后方,静静等待着。虽然有如此多的报名者,方燕天心中却无一丝焦急。

……

随着队伍缓慢的前进,终于轮到方燕天了。此刻他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位老者。

只见他粗布制的衣服上有许多破了的小洞,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颇显朴素。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透明的酒珠子,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小伙子,把你的名字写在此处。”

“回去好生准备,明日辰时来此参加考核,你可记住咯?”

老人喝了一口酒,提醒道。

“多谢前辈,在下记得了。”方燕天挥笔写就,向老人作一揖。

“嗯,不错,苍劲有力,雄浑豪迈却又有灵动之感。小子写的一手好字啊,哈哈。”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让下一位参选者上前。

……

“方兄,此次参加画师考核的人不在少数,必然有许多杰出的画师,你不可大意啊!”

在路上,刘子文对方燕天说道。

同文书院是云阳郡城的最高学府,门槛之高可见一斑。

在平日里有许多贵族高官子弟为了进入书院挤破脑袋,然而书院却不会给予任何特权,想要入院求学,须有真本事的。况且入院考核一年之中只有一次,同文画馆招收画师只是一次特例,难得一遇。

方燕天笑了笑,说道:“我想应该可以。”

另外二人看着这个面目清秀又略带憨厚的少年,也只是笑了笑。希望他是有实力的自信吧。

刘子文和贺彬带着方燕天去了院务处,领取了一只身份木牌,然后将他安顿到了书院的客房后便离开了。至于晚饭,书院会有供应的。也幸亏如此,方燕天没有饿肚子。

……

天上升起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床头。抬起头,望着神秘的夜空,方燕天一阵出神。从青竹村一路来到云阳郡,已有半月余。从未离开过故乡的他,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涩涩的,却又说不出的滋味。

“花自飘零水自流,人归去,情未休。请君一杯酒,忧思忘身后……”

清澈的月光,伴随着一阵琴音,缓缓而来。那女子的轻吟,仿佛是一双柔软的手,轻抚在游子的脸上,让人忘记忧伤。又像是甜美的酒,让人迷醉。听着听着,方燕天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毕竟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啊!

循着声音,方燕天来到了秋月湖。此湖形似皎月,因而得名。湖心有一亭台,正是秋月亭。

秋月亭中,正有一紫衣少女,拨弄着弦琴。娇小的琼鼻,清纯的脸颊。诱人的红唇吐露着芬芳的气息。

微风吹过,衣袂随风起舞。她自顾自地弹着,青葱般修长洁白的时而打,时而钩,时而托,时而抹,弹奏动人心魄的一曲。

方燕天痴痴地看着,顿时失神。如此美丽的女子,他可从来没有见过。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耳畔传来清脆的声音,方燕天转醒,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这时他才发现亭中的紫衣少女正抱着琴,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一双如水般的明眸注视着他。四目相对的一刻,方燕天心脏不住地跳动。

少女似乎也知道自己把他惊呆了,掩着嘴笑笑。说了一句“呆子”,便抱着琴离去了。只留下方燕天站在原地,看着那离去的芳影,怔怔许久。

……

翌日,辰时。此时正值夏末,天已放亮。太阳还未升出山头,而同文书院的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了。

马上将要进行画师的考核。若是有幸能够留在书院内,那么日后定然能够有所作为的。就同文书院学生这一头衔,也足矣让人不敢小觑。

几千年来,从书院中走出的学生不计其数。有的人成为了王公贵族,有人成为一代名臣,也有的人追求更高的武道,离开苍云国云游四海,也有的人默默无名。

方燕天依旧背着自己的竹篓,来到广场上,默默地坐在一个无人的座位,手握摄灵笔,时不时地在纸上画着什么,全然不理会人群的喧闹。

只要画笔在手,不论身处什么环境,他都会全神贯注,一心作画。这也是十多年来老头子一直教导他的,身为一个画师的基本要求。

云中子的塑像前,陈列着五套古色古香的天岚木桌椅,桌上有两幅卷轴。天岚木是苍云皇室用具打造专用的木材,此处竟然有这种木材的椅子,可见同文书院颇为不凡。

五位身穿白色儒服的考官正襟危坐,观察着下方的参选者们。他们有的人聚集在一起热烈讨论绘画技法,也有的人在认真准备自己的工具,也有人和方燕天一样画着什么,神态不一。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五位考官起身。正中央的考官正是昨日报名时的老者,其余四位均是书院的教授。老者拿起左边的一副卷轴,缓缓展开,只见卷轴上只有一个字:山。

“今日第一画,题为山。诸君请以此为题作画一副,时间是两个时辰,现在可以开始了。”老者说完,只见下方的参选者们迅速提起画笔,开始作画,方燕天也展开一张竹宣,用尺子压住一边,仔细比量。

老者收起卷轴,放在桌上,又摆了摆手,示意四位考官坐等。

“院长,您看此次参加考核的人中,可有出彩的年轻人?”老者右侧的一位考官问道。

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看向下方,说道:“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等第一副作品过目之后,就能看出些名堂了。”

远处,一群书院的学生也在看着这边的考试。这些来参选的人之中会有人成为自己的绘画艺师的,大家都喜欢来凑凑热闹,听说连郡守的小公子蓝卿也参加考核了,他可是有着神笔的称号,不知道能否脱颖而出。

刘子文和贺彬自然也在人群中,他们想看看方燕天能不能留下来。

“子文,你看方兄还在比对着,这都快半刻钟了,他怎么还不开始作画呢?”贺彬看方燕天迟迟不下笔,有点焦急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呢。”刘子文也是心里有点嘀咕,看方燕天一脸专注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有后手也说不定。

方燕天此刻考虑的并不是如何快速地完成作品,山有万千,从无固定的形态,甚至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座山都是不同的风景,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便是此意。

他想让人一眼看出自己所画之山,并且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都能看出不一样的风景,才是他心中之山。

“天地之广阔,就算是臻于天人境界,也不可能将天地万物一一入眼。所以,作为一个画师,想象力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只有想象力还不够。人只能够将想象付诸于所见之物上加以延伸拓展,这时候,阅历就十分关键了。”

“当你能够将所见之物完美展现于纸上,你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画师了。而当你能将所见之物以灵气构成实物,那你就迈入了画灵的境界。”

“此行,你要尽可能地入眼万物。希望你回来时,已经迈向更高的境界了。”方燕天又想起了老头子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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