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读懂了他的疑惑,尹子熙主动解释道:“王爷尽请放心,在下虽和王爷不是同一战线,却是同一目标,所以在下只是觉得,我们应该选择一个让所有人都更轻松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不是么?”
玉绝尘听懂了他话中的话,思虑良久,冷哼道:“你认为本王会信任一个不忠不孝之人么?”
尹子熙却黯淡了神色,苦叹道:“王爷认为,在下该孝敬谁呢?”说着,又望了苒苒一眼,“她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她受委屈,既然亲眼看见王爷对她的关爱,在下也放心了。不过……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之后的,还望王爷多加考虑。”说罢,他转身,大摇大摆地从大门离开,却在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道:“对了,青岚公主似乎得到消息了哟!”
“什么?”玉绝尘惊讶地站起身,青岚竟……
尹子熙神秘地笑笑,飞跃而去。
玉绝尘的神色却严肃起来,握紧的双拳微颤着,痛心地自言自语道:“岚儿,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不知道,床上的可人儿,早已睁开双眼,在他转身的那一霎,又合了起来。
青岚公主已经知晓她没死,尹子熙恐怕也是为了告知她这个消息,才会夜探王府。
她早该想到,青岚一心都挂在玉绝尘身上,怎会放弃如此机会呢?她被半软禁在府里,对外的消息也被封锁住,玉绝尘笃定了能保护她周全吗?或者说……不,她不能胡思乱想。
“小姐,该吃午膳了。”小翠端了饭菜进来,带入满室风霜。“今个儿好冷呀!这两个炉子都不够了,待会儿让人再加一个。”她一边说一边摆好碗筷,站在一旁伺候着。
苒苒走过去问道:“外边很冷吗?”她裹着上好的裘皮大衣,加上两个火炉都离自己最近,根本不觉得特别冷。
“是啊!”小翠跺了跺脚,不停搓着手掌心。“奴婢就出去那一会儿都冻得浑身僵硬了,外边的树枝上都挂着冰吊呢!”
“那地牢里,应该更冷吧……”她去过那个地方,阴冷潮湿,在这零下一二十度的天气里,不是会冷死人?她当然不会傻得以为南宫魅会得到当初自己在地牢时的待遇,更何况过了两三天,玉绝尘过来只字不提,恐怕也不是好事。
“小姐!”小翠无奈地哀叹,“您不要再想着那个赏金猎人了,他接近您一定别有目的!”
苒苒轻叹,没再与她争辩。吃了饭,才道:“你下去吧,我想午睡,让人都别来打扰。”
“是。”
她并没有午睡,而是在房内书架上挑了几本书那是玉绝尘为了方便而放在房里的书架。他对她毫不提防么?想着,她又将书放了回去。或许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他假作没看见罢了。
苒苒眯起了眼睛,此时的她若照镜子,定会吃一大惊曾几何时,除了哭就是笑的自己,竟有了如此复杂深沉的表情!回首过往,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得她以为自己重生了好几次。
今夜玉绝尘留在皇宫,据说是青岚公主病突然犯得厉害,太医聚集会诊。
她并不惊讶,反倒认为对方的动作比自己预料的更晚一点。
“小姐,这是加盖的羊毛被。”小翠抱了一叠被子进来,给她铺好床铺,又加点熏香。
“小翠,”苒苒唤住正要退下的她,挑眉问道:“你有中意的人吗?”
“什么?”小翠迷惑地问。
“你看上哪个侍卫或者大人,我可以帮你说一说,”苒苒假装看不见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厌恶,继续道,“我跟尘提过这件事,你尽可以放心,他一定会替你做主。”
小翠垂下眼睑,淡淡道:“奴婢哪有那个心思?倒是小姐该担心点儿,这些时日奴婢听了不少有关青岚公主的传闻。”
“哦?”苒苒的眉挑得更高了,她一开始不说,在这时候才告诉她?
“先前王爷为了小姐沉于府中,公主来过几趟,王爷却见都不肯见她一面。这事情惹得皇上非常恼怒……难道小姐不觉得奇怪,繁忙的王爷,现在竟有那么多时间陪伴您吗?”
也就是说,皇帝冷冻了玉绝尘,苒苒了然地点头。
“之前怕小姐担心,不过现在看来,是奴婢多虑了。”小翠拍拍胸口,一副松一口气般的模样。“奴婢想,王爷也一定会放心”
苒苒冷冷打断:“你可以出去了。”
“是……”小翠低垂着脑袋离开,唇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这个时候,青岚公主一定又柔弱地向他撒娇,寻求他的温柔了吧?哼!
她恨恨地咬着牙关,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睡了去,梦靥不断。
第二日一早,苒苒披着狐裘披风出门,这几日窝在房内想些烦心事,竟没发觉,已经要化雪了。这种天气最冻人,她瑟缩了下,又打了个喷嚏。
“小姐,这么冷您要去哪儿?”小翠浑身发着抖问道。
“你可以不用跟来。”苒苒不冷不热地回道。
小翠瘪瘪嘴,还是委屈地皱紧眉头跟了上去。
她出了玉绝尘的这片院落,守卫并未做强硬地阻拦,只询问她的具体去处。
“我想去仙逝王妃曾经的寝宫逛逛,不可以么?”她冷冷地答道,令对方无言以对。不过她也多了几个帮忙铲雪的地面滑,顺道清理其他不知情的下人,让她方便进出。
好沉重的锁链。
曾经鲜艳的,充满生机的院落,早已枯枝尽落。除了冰雪的味道,还混有一股陈旧的铁锈味。苒苒望着那只斑驳的铁链,正牢牢地挂在大门上。她忽然忆起初来时的新奇与害怕,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畏惧,都是从这里开始。她学习如何适应,如何改变自己的处境,如何努力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但是如今,全被尘封住在这死气沉沉的宅院里。
她瞟了眼右后方的小翠,突然吩咐道:“这里好冷,你去端一壶热茶过来。”说着,坐到一边的游廊扶手上。
小翠愕然问道:“现在?就在这里?”
“嗯。”苒苒点头。
“可是”
“我叫你去你就去!”苒苒瞪了她一眼,将大小姐脾气发挥到极致。
小翠嘟起嘴转身小跑去厨房,苒苒才松一口气,环顾四周,她绕到窗户边,窗户也被封住,但还能透过细缝望进屋内的景象。她踮起脚,手轻轻抵住窗户,瞄进去一切都原封不动,包括那个“杀死”尹娜苒的书架。
一切都仿如一场恶梦,现今梦醒了,发觉是那般不真实,此刻的自己就是算什么呢?玉绝尘不过是给她安了个新身份,根本不明白……她根本就只是罗可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