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冷冷地道:“据在下所知,此物是姑娘自己拿去给某人包扎伤口所用。”
苒苒一顿,陡然间想起了“南宫魅?”
“呵,正是。”对方收起布块,转过身。“姑娘请随意吧!”说罢,便抬脚离去。
苒苒转了转眼珠子,迟疑许久,还是跟了上去。
“小姐!”宛晴拉住她,“您不要去,不要啊!”
“容不得我不去,”苒苒苦笑道,“你以为他救了我们,我说不去,他就放弃了么?”
宛晴低头一想,苒苒说得的确有理。那人并不着急,慢慢地踱着步子。
苒苒抬头瞟见一抹银光,来自那人的手里。他定不会放过她们。
“等一下,”她唤道,对方停住脚步。“我跟你走。”
“小姐”宛晴见拦不住她,便道,“奴婢也跟着一起去!虽说奴婢不会武功,但是看着小姐,起码心里安稳些。”
“哼,好一个忠心的奴婢,放心,你也逃不掉的。”对方嘲讽道。
“走吧?”苒苒扬起下巴,这人一定是玉心珏的人。
他带她们上了一辆小巧却精致的马车,车外点着两站明角灯,暗黄色的帘子被映得有股虚无的感觉。
马车走得不算很快,却很稳当,那人驾着车,里边有张小桌子,上边摆着一壶茶,苒苒虽然又累又渴了,却不敢去碰,她可不敢保证那个玉心珏没有下药!
约摸大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下,她听见大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以及低低地交谈声。不消一会儿车又动了,怕是已经进宫了。苒苒的心提了起来,此行恐怕不利啊!
进去后又行驶了一刻钟,途中拐了好几道弯,苒苒想掀开帘子看,才发现窗帘是被固定死了的,根本密不透风。
宛晴吞了吞口水,疲惫地拍拍额头,却依旧撑着眼皮子盯着苒苒。
终于,马车再度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那个黑衣人换成了一个穿着深蓝宫服的太监,细声细气地道:“姑娘请下车。”
苒苒先探出身子,那公公一把扶住她,殷情地让她搀着自己的手腕,他一直低着头,恭敬地态度令她起疑。宛晴随后出来,自己跳下去,差点绊了下,苒苒回身想去扶她,却被那公公抓住了手腕。
“奴才叫小海子,姑娘请勿动怒,奴才只是担心会扰了其他娘娘,惊动了别人可就不好了。”小海子别有它意地道。
苒苒只能抿着唇由着他去了,见宛晴没有大碍也松口气。
这儿与她上回去青岚公主的寝宫那儿相差无几,她也无心去欣赏这些奢华的装潢,只盼着事情快快解决。
终于当她走到一个房间外时,小海子松开她的手,对着身后的宛晴傲慢地道:“你就在这儿待着,皇上只见姑娘一人。”说完,又恭敬地看向苒苒,变脸之神速啊!“姑娘,请。”
宛晴想要抗议,却被小海子瞪了一眼,他警告的眼神令她举足不前,担心又连累了苒苒,比较这里是皇宫不是王府,出不得一些差池。
苒苒推门而入,望见这貌似是一个书房而不是寝房,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往里瞅了瞅,玉心珏正埋首于一本书卷,在案前点了一盏明灯,拿着笔专注地批改着。
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动,他抬起头,看见苒苒后,只淡淡地勾起唇角,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苒苒小步走过去,到他身前跪下行礼,眼神却掩不住慌乱。他不紧不慢地起身将她拉起来,笑道:“怎的如此守礼了?朕认识的苒苒姑娘可不是这样的哟?”
苒苒连忙道:“民女不敢。”
“你的身份可特殊的很,怎能用‘民女’自称呢?”他的语调带一丝嘲讽。
苒苒正色道:“民女名唤罗可苒,在名分上不过是绝尘王爷的侍妾罢了,没有其他特殊的身份。”
他的眼神陡然变冷,嗤笑道:“你这算是欺君还是如何?你可知欺君之罪会株连九族的!”
她却认真地望进他深邃的黑眸里,坚定地道:“在民女心里,民女仅仅只是如此。皇上若要因此降罪于民女也莫可奈何,绝尘王妃早已服毒自尽,不在人世了。”最后一句是实话,所以苒苒说得异常肯定。
那一霎那玉心珏差点儿就真信了她!
他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许久,从她的面容上找不出丝毫心虚。“你成长了不少。”已经不是当初他所遇见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单纯傻气的女娃儿了。
“人自是会成长的,没人会停滞不前。”苒苒淡淡地道。“是皇上谬赞了。”顿了顿,她迟疑道:“不知皇上召民女入宫所为何事?既然是皇上召见,又何须以南宫魅的名义?”
玉心珏挑眉,笑道:“自然是有所意义,朕说话算话,既然你肯来,便让你见上南宫魅最后一面!”
玉心珏竟然允许苒苒见南宫魅!
苒苒不可置信地随他来到一座天牢,这儿阴冷潮湿,寒风不断发出呜呜的冷啸,令人毛骨悚然。
宛晴在门外侯着,小海子点着灯走在最前边,苒苒跟在玉心珏身旁,她深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他坚持要如此。他对她的特殊待遇令她更加不安,不断想着该如何逃离。
这是一个单独的牢房,进了门有一个大厅和里间。打开里间的牢门,有一道楼梯。顺着楼梯下去,只有一道很粗的贴住做成的一个门,三面都是石墙。
苒苒顿住脚步,她看见最角落里的一抹黑影,南宫魅!
她捂住双唇努力不是自己发出呜咽声!他披散着头发,奄奄一息地坐在角落里,手脚全被套上了铁链。他身上只有一件破烂不堪的白色囚衣,却被暗红色的血渍染了大片!他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但苒苒能感受到他的虚弱。
牢房中间是一个火炉,火烧得滋滋作响,一个铁烙搁在一边,上边还散发着幽幽的白烟。
“你们对他用刑?”她颤巍巍地问道,双腿直发软。
玉心珏理所当然地道:“如此恶徒,不得不用。”
苒苒猛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瞪向他!“你明知他不是!”
“他是。”玉心珏的眼神莫名的黯淡了起来,他眸里映着她憎恨与厌恶的表情。“因为他,有多少忠国将士家破人亡?而因为他们的被杀,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老百姓?他为尹奇剔除了不少障碍,更是为他巩固了地位!他不是恶徒,又是什么?”
玉心珏厉声质问道,苒苒无言以对他说的全是实话,不可改变的事实。
“可是……可是他是个好人,他……”苒苒不知该如何表达。
“人之初性本善,朕也相信他能迷途知返,必定不是坏到极致,但是,他所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他的话和玉绝尘的一模一样,都令苒苒词穷。“所以,朕便允了他临死前的要求再见你最后一面。”他放缓了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