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闷的寂静中,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装菜的托盘走了进来。卢春海转身从身后的酒柜里拿起一瓶五粮液说:“来,石山,别的咱不唠,喝酒。”
饭后,卢春海让谭为君开车送石山,被石山谢绝了。
晚间9时许,赵旭建闭了电视,刚要上床休息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宗强打来的,宗强在电话里告诉他,有段时间没露面的卢春海回到了翔宇山庄。
赵旭建与宗强通完话,他又给刑警支队的值班室打了电话,他通知值班人员组织警力速到翔宇山庄。
赵旭建把枕头底下的“六四”式手枪拿了出来,揣入枪套,又拎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奔出了家门。
赵旭建开着桑塔纳警车向翔宇山庄疾驰,在离翔宇山庄两公里的路段时,他借着路灯,看见了路边走着的石山。警车驶过了石山一段距离时,赵旭建想,石山是管这片的民警,我势单力孤的,应把石山带着帮忙。在急切中,赵旭建没有考虑到作为片警的石山,是否已被卢春海拉下水。
在翔宇山庄与卢春海刚喝完酒的石山,正溜达着返回派出所的值班途中,见到赵旭建的警车往翔宇山庄开,他心中不由一惊,酒意消了大半,忙掏出手机拨着卢春海的电话。
赵旭建把警车退到石山的身旁,他摇下车窗问:“石山,你这上哪儿去?”
刚和卢春海通完话的石山有些慌乱,他看着赵旭建说:“啊,是、是赵大队呀,这不刚在一熟人家吃完饭,现赶回派出所值班。”
“你别回派出所了,跟我走吧。”
“上哪儿去?跟你执行任务去?”
“对,上车吧。”
石山没有上车的意思,他说:“赵大队,我喝酒了,我跟你去,别再影响了你的工作。”
“石山,你喝酒了怎么还去值班?”
“这,我、我……”
“别哕嗦了,我找你协助我工作,也是你分内的事,上车。”赵旭建的脸色冷了下来。
石山没别的选择,只好上了车。
送走石山,卢春海突然想起了白晓瑞,白晓瑞一个月前离开翔宇山庄时曾对卢春海说她去外地打工,卢春海当时信了白晓瑞的话。可过后他又觉得白晓瑞有些不托底,他很担心白晓瑞向公安机关说出左同英击毙全勇的实情。只要白晓瑞能保持沉默,左同英的案件是很难翻过来的,阎科长的双规也是不要紧的。他考虑到这儿,对谭为君说:“你说白晓瑞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是说白晓瑞能把事情讲出去?”
“我对她有些不放心。”
“白晓瑞不会那么做的,她的男友全勇让左同英毙了,她还能替左同英说话吗?我寻思白晓瑞见全勇死了,她在这也挺伤心的,就离开这地方去外地了。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还有点灵性,在哪儿干都能挣到钱。”
听了谭为君的话,卢春海似乎吃了个定心丸,他有些醉意地把自己的事情又往好的方面想了起来。他说:“白晓瑞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像高臣,他能招供吗?他要是招了,说不上会牵扯到别人,这些他能不考虑吗?至于我弟弟卢春江,他犯的事也不是一起两起了,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即使他交代点什么,也不会把我咬进去,他还指望我往外捞他呢。这么一琢磨,我看事情没有糟到要走的地步。”
至于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谭为君心里是有谱的,他不像卢春海那样过的是有钱人的日子,并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现在又在酒精的作用下,形成了一种盲目的自信。混社会多年使他知道,自己在卢春海的指使下所犯的事,拢一拢也够三大刑的了。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不走,待警察把自己和卢春海捕获,到那时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他用商量的口吻对卢春海说:“卢总,我看咱们还是走的好,哪怕在外躲段日子,观望下这边的情况,如果说情况好了,过后我们回来也不迟呀。”
卢春海想了想说:“那好,我们走,我们走就走得远一些。你现在就跟我上楼去办公室把东西收拾收拾,而后咱们上别的地方住一宿,明天我把东河市的几处生意拖付别人打点,然后我们去南方。”
卢春海进了办公室,先是打开了保险柜,从里边拿出把“五四”式手枪和几捆现金,他对谭为君说:“把这把枪揣好,再找个皮包把现金装上。”
就在卢春海和谭为君整理物品时,石山打来了电话……赵旭建的警车驶到灯火通明的翔宇山庄大门口时,他看见大门里一辆奥迪车里坐着卢春海,他猛打方向盘,把警车堵在了翔宇山庄的大门口。
赵旭建在警车里对石山说:“快,下车。”
赵旭建持枪对着奥迪车喝令说:“车里边的人双手抱头出来。”
奥迪车前面两侧车门打了开,卢春海和谭为君从车里走了出来。
赵旭建见两人的双手没有抱头,他再次大声说:“把双手放在头上。”
谭为君的双手向上举时,突然间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
“砰!”赵旭建眼疾手快,他手中的枪先响了。
谭为君右手被击伤,枪落在了地上。
赵旭建从兜里摸出把手铐,递给旁边的石山说:“石山,过去给他俩铐上。”
石山没有接赵旭建的手铐,而是从腋下拔出手枪,顶在了赵旭建的头上。
赵旭建被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了,他对石山说:“石山,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我没疯,我欠卢春海的太多,我是没有办法,我求你了赵大队,把他俩放了吧!”石山歇斯底里地吼道。
石山的话音刚落,五六辆警车鸣着警笛,突然间从翔宇山庄的大门外围拢了过来。
石山见大势已去,自知罪责难逃,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把顶在赵旭建头上的手枪挪开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双眼一闭,扣动了扳机……
3
高臣被双规已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谁怎么开导他,他都没有交代实质性的问题。他心里有个冥顽的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事情抖搂出来,只要他不说,卢春海和柯志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两人肯定不会坐等观望着我的境况,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解救我。
高臣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旁边站着两个看管他的武警战士,密切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高臣想缓解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外衣兜里找烟,可兜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对两武警战士说:“能否给我支烟抽。”
一武警战士说:“我们没有烟。”
高臣搓了下手,走到了窗前。窗户的窗帘是挡着的,透过窗帘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这明媚的阳光诱惑着高臣,他情不自禁地要把窗帘打开,他的手向窗帘伸去。
“住手,窗帘不能动。”一武警战士喝令说。
高臣颓然地坐在床上,他告诉着自己:高臣啊高臣,你已是身不由己之人了。他接又问自己:你身不由己该到何时呢?当他考虑这一话题时,他的内心一片灰暗,紧接着他的内心被一种无以言状的恐惧和绝望所占据,这种感觉来得很急,很快。他乏力地仰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昏昏沉沉地躺了多久,高臣感到有人用力推他,他睁开眼睛,见小唐站在自己躺的床边,小唐的身后站着关主任。小唐说:“怎么?双规期间不好好想问题,在这养神呢?起来。”
高臣斜了小唐一眼,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关主任指了下高臣,对两武警战士说:“把他带到隔壁去。”
两武警战士走过来,架住了高臣左右臂膀,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