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春抬起腕子看了下手表,见差5分钟8点,他诧异地想,对呀,平常执行死刑时,法院的人都8点钟以后来拉死刑犯,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冯双春意识到,雷正南能把电话打到他这个看守所长的办公室,绝非寻常。
一辆丰田大吉普车驶出市委大院,向西郊刑场疾驰。
大吉普车里坐着雷正南,他在半小时前才知道要给吴佳才和朴长伟执行死刑的事,他为此感到突然和蹊跷。根据市委书记申兴辉的批示,由市纪检委、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组成的调查高臣循私枉法一案盼专案组他是知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给吴佳才和朴长伟这两个直接的当事人执行死刑,那么这个刚成立的专案组就无法开展工作。所以在他得知要给吴佳才和朴长伟执行死刑的消息后,他就给看守所打电话,之后他又给法院的人打电话,可是法院有关人员的电话没有联系上。情况紧急,他只得亲自去拦行刑的车队了。
当行刑的车队即将要到达西郊刑场时,丰田大吉普车挡在了车队的前面,雷正南和他的秘书随即下了车。
坐在警车里的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聂院长见雷正南出现在前面,他忙下车迎过去说:“雷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雷正南面容严峻地说:“为查实一件带有一定影响的重大案件的需要,吴佳才和朴长伟暂缓执行死刑,你们把这两个死刑犯再押解回看守所。”
聂院长没经历过这样突然的变故,他以惯有的思维脱口说:“那得请示省高院的批准才可以这么做。”
“你先把人押回去,省高院那边你过后再请示。”雷正南执拗地说。
“那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他们把吴佳才和朴长伟押回看守所。”聂院长已回过味来,雷正南的指示是必须得执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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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公安局的大门口,徘徊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她有几次欲要向大门里走去,可每当走到大门口,她却又停下了脚步,这个徘徊的女子是白晓瑞。
此时在公安局三楼的小会议室里,陶志歆和温庆辉听着有关左同英的案件和高臣循私枉法一案的情况汇报。
赵旭建说:“我先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向局领导作一汇报,我汇报的事情,有的局领导已经知道了,但为了使我说的情况具有连惯性,我在这里再做一补充。左同英出事的第二天,我领着两名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在距离左同英枪击全勇那棵杨树位置的北侧50余米处,柏油路面有两个因汽车轮急速运转造成摩擦所形成的深色辙印,除了这两个辙印,再没查找出别的东西来,那棵杨树的周围,既没有左同英开枪时枪里跳出的弹壳,也没有受枪伤的全勇的血迹。这里边也只有这么个可能,一是那个弹壳被检察院法纪局的人提取走了;第二个是全勇受枪伤后当时流血较少,没有流淌在地面上。看完现场,我们又以隐秘的方式,对在一家修配厂换风挡玻璃的卢春海坐的那辆奥迪轿车进行了检查。在检查时发现,奥迪车前保险杠的下侧有磕碰的痕迹,这痕迹很可能是撞在马路牙子上所形成的,对奥迪车前驱动轮的检查结果是,车轮的宽度及两个车轮间的轮距,与现场那两个因摩擦而留下的深色车辙印是一致的。之后,我们去了医学院解剖室检验了全勇的尸体,全勇的下鄂处左侧有一枪眼,全勇的死因是子弹从下鄂处击人头部,致使颅脑受到损伤所造成的。根据全勇的枪伤部位,我们可以推测出,左同英枪击全勇时,他开枪的角度是胸部以下,也就是说左同英受到生命威胁时,枪又有可能被对方抢去的情况下,他刚掏出枪,便扣动了扳机……我们工作的结果,与左同英在现场时对温书记讲的,是可以相互印证的。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我和关主任曾到检察院法纪局去过,想开张提票见下左同英,可是我们的要求,被阎平军以案件正在侦查阶段,外人不得介入为由拒绝了。”
陶志歆说:“你们查的这些有一定的说服力,但你们要接着把卢氏兄弟的其他不犯罪查清查实,你们的工作做好了,才能更好地配合关主任他们专案组的专案,因为你们搞的案件,与专案组的专案是有直接联系的。”
“下面我说说我和小唐自参加联合专案组以来的工作情况。”关主任把手里的笔记本打开说,“专案组的人已提审了吴佳才和朴长伟,两人所交代的与杨爽的举报相一致,我们又在看守所和监狱分别找到了多名当时在出事那一监室的在押人员,这些人也都讲了卢春江在监室里折磨虐待霍英国的真相。通过对这些情况的综合,霍英国的死,仅是吴佳才和朴长伟所为,显然是说不通的,因为卢春江是典型的牢头狱霸,没有他的指使,谁也不会去动,或者是谁也不敢去动霍英国,因霍英国原先也是个牢头狱霸……”
“往更深层次查了吗?”陶志歆想知道是否查到了高臣实质性的东西。
“查了,于兴国今天上午已被叫到了专案组,但他现在还没有讲真话。我从专案组往局里来的时候,我看市纪检委副书记姜德生正在与他谈话,高臣现在还没有正面接触他。对了,市检察院法纪局的阎平军昨晚已被双规。”
“阎平军因为什么被双规?”陶志歆关注地问。
“阎平军的问题,是查卢春江被取保的事查出来的,卢春江被取保,都是阎平军在检察环节一手操办的。左同英的案件在他手里,说不上也会有什么猫腻,不过有些事现在还没有完全查清。”
“唉!”陶志歆想到整治卢春江时的那种决心,和卢春江被释放出来后心中所积存的那种无奈和愤懑,现有又听到为卢春江办事的人阎平军这样的结局,不由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姓阎的那小子就不地道,原来就是他在这里整事。”赵旭建憋不住地说。
会议室里有些闷热,温庆辉走到窗前把窗户打了开。温庆辉无意间瞟了眼大门口,他看见自己进大门时遇见的眼熟的女子仍在大门口来回的走动。他恍然想起,那个在大门口的女子,不就是左同英出事的那晚,坐在卢春海车里的那女子吗?她到这儿来干什么?她或许是有什么事要向公安机关反映?她没有进来,或许是处在犹豫阶段?我们必须马上去接触她。
想到这儿,温庆辉转过身来说:“陶局长,楼下大门口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刚才我进大门时觉得眼熟,现在想了起来,左同英出事时,这个女子就坐卢春海的车里。这个女子在大门口转悠,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们应当去接触她。”
陶志歆说:“那就下去个人,有可能的话,不妨就把她请上来。”
李文彬说:“赵旭建,你下去看看,态度要温和些。”
“嗯,那我就下去看看。”赵旭建说着,走出了会议室。
过了约十分钟,赵旭建把白晓瑞领进了会议室,赵旭建说:“她自称叫白晓瑞,她说有要事见公安局长。”
白晓瑞望着身着威严的警服、警衔级别都很高的几个公安局领导,显得有些紧张。
陶志歆问:“你有什么事要反映?”
“我、我讲的事太重要了,必须要讲给你们的公安局局长。”
白晓瑞嗫嚅地说。
“我叫陶志歆,我就是公安局长,在座的也都是你应当信任的人。”陶志歆指了指椅子说,“不要紧张,坐下来慢慢讲。”
“那个被检察院法纪局押起来的你们公安局的警察,就是那个开枪打死全勇的左同英,是冤枉的,他完全是出于自卫才那么做的。”白晓瑞说话的语调虽不高,其他人也都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上认为左同英的案件必有隐情,可白晓瑞的话,仍语惊四座。
左同英的案件柳暗花明般的转变,使陶志歆的心中掠过一丝惊喜,但他在惊喜之中又有些疑惑,当时白晓瑞坐在卢春海的车里,说明白晓瑞与卢春海肯定有某种关系,那么白晓瑞为何替左同英说话呢?考虑到这儿,陶志歆觉得有必要把事情问个明白,他问:“当时你是坐在卢春海的车里,目睹了整个事件过程,是吧?”
“是,当时我在现场,我就坐在卢春海的车里。”
“你怎么坐在卢春海的车里?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是翔宇山庄餐厅的前堂经理,那个被左同英打死的全勇,是我的男友。”
陶志歆一听全勇是白晓瑞的男友,疑惑更深了,他说:“那好,咱们慢慢谈,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可以吗?”
白晓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