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悦出院后的一个双休日,左同英约李悦去放牛沟村钓鱼。
左同英望着水面上的鱼漂问李悦:“李悦,你的伤没什么事了吧?”
李悦说:“没什么事了,好利索了。”
左同英回想着李悦受伤时的情景,沉郁地说:“卢春海的人太嚣张了。”
李悦若有所思地说:“卢春海这么干下去,他被警察打击处理是早晚的事。”
左同英说:“通过一些事情可以看出来,卢春海的势力确实是不同凡响,要扳倒他是有一定难度的。”
“我看卢春海他们也可以成为黑恶势力了。”李悦说,“左哥,咱们不说是机构改革成立打黑除恶大队吗?我听说还准备让你当大队长。”
“唉,”左同英想起赵旭建说丁局长对自己很不满,让自己有思想准备的话,不由得叹口气说,“原先是有这个意向,不过因领你到翔宇山庄的事,我挨了个记过处分;我估计当大队长的事也得泡汤了。我现在副大队长的职务能否保住还两说着呢。”
李悦钓上了一条鱼,他从鱼钩往下摘着鱼说:“左哥,要不你做做工作,别错过这把机会。”
左同英笑了笑说:“顺其自然吧,我是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哪有条件做工作……”
“二位怎么今天这么有雅兴,到我这小地方来钓鱼?”老汪走了过来,打断左同英的话说。
左同英见到老汪说:“哟,是老汪呀,工作挺积极呀,休息日也到管片来转转呀。”
老汪说:“我到这儿来是另一个营生,但不是工作。”
左同英说:“老汪,听你话的意思,这鱼池是你开的了?”
老汪说:“在这儿当片警年头多了,与村干部熟了,就承包了这鱼池。”
李悦说:“没想到老汪还有第二产业呢。”
“瞎闹哄呗,像我这快五十岁的人了,政治上没啥发展了,也就往图个清闲,挣点钱方面想了。”老汪说着坐到了左同英和李悦的中间。
左同英拿起身边的一盒烟递给老汪说:“来抽一支。”
“我不抽那个,我抽旱烟。”老汪从兜里掏出个铁烟盒,从铁烟盒里拿出了一支卷好的旱烟。
左同英说:“最近忙吗?”
老汪说:“我这儿总体上没啥事,就前段时间有点事,这放牛沟村的老羊倌失踪了。”
左同英和李悦听了这话,均一怔。左同英说:“你说的老羊倌,就是那次发现吉普车的那个吧?”
老汪说:“对,就是那个老羊倌。”
左同英说:“他是什么时间失踪的?”
老汪说:“能有一个多月了,好像是上个月2号的事,就是李悦领你们俩来勘察吉普车之后没多长时间。发现老羊倌失踪的那天是晚间,那天交警事故大队的通过我来找老羊倌,我领交警到老羊倌的住处一看,人没了,羊也没了。乍开始以为他上远地方放羊迷路了,过后能回来,可谁知,发现老羊倌没了后,就再也没看见他。”
左同英说:“老羊倌失踪你们查了吗?”
“老羊倌失踪后,这方圆三五公里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是没找着。过后我把事跟我们城西分局刑警大队汇报了,刑警大队来了俩侦查员,到村子里了解了下情况就走了,到现在也没个信儿。”老汪弹了下烟灰说。
左同英说:“老羊倌有没有亲戚?”
老汪说:“老羊倌啥亲戚也没有。”
左同英听完老汪介绍完大概的情况,就没再说什么。
老汪看了下表,站起身来说:“我说左大队,中午你俩就别走了,我待会儿找村委会的张主任,让他准备点酒菜,今天咱哥儿几个中午喝点,加深下感情。”
左同英忙摆手说:“我说老汪,你可别忙活,你的心意我俩领了,我和李悦还有事,待会儿就得走。”
老汪不高兴地说:“左大队,你咋的,瞧不起我这个郊区的片警。今天是双休日,你俩能有啥事?你俩要是有事的话,能来这儿钓鱼?你俩若嫌吃饭耽误钓鱼,我就让人在咱吃饭时,给你俩下网捞点。”
听老汪这么说,左同英和李悦也就不好再推辞了。左同英说:“那好,我和李悦中午就在这儿了。”
老汪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扔掉手中的烟蒂说:“这就对了,咱们谁跟谁呀,你俩先钓着,我现在就去找张主任去,过会儿我过来叫你们。”
老汪走后,一种直觉使李悦问:“左哥,你说老羊倌的失踪,跟卢春海能不能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全勇抛车时碰见了老羊倌,过后他为了杀人灭口而把老羊倌害了。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城西分局的刑警不是来调查过了吗?”
“你知道吗?城西刑警大队长龙贵成跟卢春海是很好的朋友,牵扯到卢春海,他们能否去认真查,还两说着。”李悦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你怎么知道龙贵成和卢春海关系好?”
“我原先处理过卢春海的手下全勇,在处理全勇的过程中,龙贵成给全勇讲过情。”
左同英说:“这我还没考虑到……”
2
左同英怀疑是全勇杀死了老羊倌,他在随后的调查中,虽没有查出全勇的什么情况,但他有了出人意料的发现,那就是吕龙曾在卢春海的企业干过,卢春海的生意合伙人齐国栋死了后,吕龙便离开了卢春海。
左同英怀疑,齐国栋的死与吕龙有着某种联系。
这天中午,左同英在一家小饭馆里,约来了在翔宇山庄工作的特情宗强。宗强四十余岁,多年前,他在黑道上也算是一个人物。在一次火并中,他被对方用猎枪击成重伤,是左同英出的现场,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才抢救了过来。他的命虽保住了,但他 ’的脚走道时却成了跛脚。事后他报复了拿猎枪打他的人,他将对方用刀刺死,他为此判了死缓。服刑期间,他因检举别人的暴狱企图立了大功,使他在监狱只待了几年便回到了社会。宗强从狱中释放后安稳了起来,卢春海刚起家时,需要明白社会的人帮自己,就把他请了去。宗强做了卢春海一段时间的跟班,他见卢春海企业有了些起色就往歪道上走,他规劝了几回没起作用,他怕日后卢春海有什么事再牵扯到自己,就跟卢春海推托说自己身体不行,难以东奔西跑的,让卢春海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儿干。卢春海答应了他的要求,便让他干起了仓库保管员。
左同英要了四个小菜和几瓶啤酒,他和宗强边喝边谈。左同英问:“吕龙你认识吗?”
宗强说:“你说的哪个吕龙?”
“这个人是‘9.28’案件的主犯,他的同案枪杀了警察,把他从公安医院营救了出来。他的同案落网了,唯他还逍遥法外。据说,他曾在翔宇山庄干过。”左同英拿出吕龙的照片递给宗强说,“就是这个人。”
宗强看着照片,犹豫着说:“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左同英从宗强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顾忌,他说:“咱哥们儿这么多年来可没啥说的,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
宗强两边望了望,小声地对左同英说:“你救过我的命,那我就只好告诉你,吕龙我认识,他前段时间还在翔宇山庄来着。”
左同英脸上露着惊奇和兴奋,他瞪着眼睛问:“什么,他前段时间还在翔宇山庄来着,具体是什么时间?”
“一个月前。”
“你说得准确吗?”
宗强郑重地点了点头。
吕龙在翔宇山庄的时间,是“9.28”案件发生后的时间,这足以证明吕龙与卢春海是有关联的。左同英想着如何能拿到吕龙在翔宇山庄的证据,他思索了半天说:“山庄有监控录像吧?”
宗强说:“有。”
左同英惊喜地问:“翔宇山庄的监控录像保存多长时间?你能否看到监控录像?”
宗强说:“监控录像能保存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看到监控录像,因为我外甥女张微在翔宇山庄管监控录像。”
左同英吩咐说:“那这样,你回去通过张微调出以往的监控录像,看是否能够找到吕龙在翔宇山庄的证据,如找到证据务必保存好了。我今天下午出差,明天回来我再跟你联系。”
宗强说:“好吧。”
左同英心里恨恨地说:卢春江,你离被扳倒的日子不远了。
左同英出差回来一出火车站,就接到了李悦的电话,李悦告诉他自己的父亲过八十大寿,他让左同英直接到世纪酒店。
左同英接完李悦的电话,打消了与宗强联系的念头。
李悦为给父亲过生日,在世纪饭店搞得挺排场,有些局领导也去了,丁兆柱便在其中。
左同英与单位的同事坐在一桌上,同事给他斟白酒,他说不喝,同事又给他斟了一杯啤酒,而他却把啤酒推到一边,自己拿了瓶饮料,倒入了空杯中。李文彬说:“左同英,怎么也得整点啤的呀?”
左同英不喝酒的原因是他没有来得及把枪支放回单位,而是揣进了裤兜里。他只得撒了个谎说:“李支队,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的酒我就不喝了。”
李文彬见左同英这么说,就没再劝酒。
过了会儿,柯志伟端着啤酒杯走了过来,他对全桌人说:“今天是李悦父亲的生日,也是咱们高兴的日子。我平时跟刑警的弟兄们接触的少,我借此机会敬大家一杯。”
众人见监管支队长来敬酒,都一起站立了起来。柯志伟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斟了一些酒,到给左同英斟酒时,他见左同英酒杯里的色不对,就说:“喝啥呢左同英?你先把那饮料喝了,来杯啤酒。”
“柯支队,我今天不舒服,就以饮料代酒吧。”左同英说着,端起桌上的饮料瓶,把自己的杯斟满。
柯志伟说:“左同英,咱们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喝酒,今天有了这机会,我必须跟你喝一杯。”
“柯支队,我……”
“你别我、我的了,来,斟上。”柯志伟说着,拿一个空杯把啤酒斟满递给了左同英。
李文彬怕左同英再次拒绝,使柯志伟尴尬。他在一旁附和说:“左同英,跟柯支队喝一杯。”
左同英知道,自己不喝这杯酒将会被别人认为不近情理,他只好端起了酒杯。
左同英刚喝下啤酒,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_看,是宗强打来的。他离开酒桌,到走廊接听着电话。宗强在电话里说,他在监控画面上发现了吕龙,宗强让左同英趁现在卢春海没有在翔宇山庄的间隙,马上过去提取证据。
左同英离开世纪酒店,他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翔宇山庄。
在左同英下了出租车往翔宇山庄里走时,被谭为君无意间发现了,他跟了左同英一段路没有跟上。谭为君掏出手机拨通了卢春海的电话说:“大哥,上回传唤全勇跟咱们发生冲突的那个叫左同英的警察,又到咱们这儿来了。”
“他们来了几个人?是不是来消费的?”
“就他一个人,不像是消费的,他没往酒店和歌厅走,而是往里去了,我没能跟上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谭为君,你这样,你把大门封住,如果左同英出来,你问他找谁来了。要是觉得不对劲,就不让他出去。我现在在林海往回走的道上,我半个小时能赶回去。”
“那好大哥,我照你说的办。”谭为君合上手机,向大门口走去。
左同英在张微的帮助下,在电脑监控上找到了吕龙活动的画面,左同英把这些画面复制到了电脑可移动硬盘上。左同英对张微说:“你给我们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真的很感谢你,我回去跟领导请示下,给你奖励。”
宗强说:“左大队,客气话就别说了,张微是我外甥女,况且她也马上不在这儿干了。”
左同英问:“是因为给我提供情况不在这儿干的吗?”
宗强说:“不是,她男朋友是外地的,她要去外地跟男朋友完婚。”
“啊,原来是这样。”左同英说,“我该走了。”
宗强说:“那好,你快走吧。若让认识你的人发现,还不好办呢。”
左同英出了房间,天已大黑。他远望见大门关着,只有大门旁的小门开着,小门边还站有几个保安。
左同英身上揣有重要物证,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想走大门口再招惹什么麻烦。他顺着小道走到了围墙根下,他身子向上一蹿,爬上了墙头,越出了围墙。
卢春海回到翔宇山庄,在大门口问谭为君:“看见左同英,吗?”
谭为君说:“没有,不过有个服务生像是看见他从监控室走了出来。”
“怎么?他上了监控室?”卢春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组织人在山庄里找。”
全勇说:“大哥,刚才咱过来时,我看见一个男子在道边走,说不上那就是左同英。”
“是吗?那返回找找看,谭为君开车,全勇坐后边。”卢春海说着,打开车前门上了车。
左同英匆忙地走在路上,他希望找到一辆出租车。
这时,后边有一辆车向左同英靠近,他往路边靠了靠,身后的轿车逐渐近了,车灯照在路面上由昏黄变为雪白,左同英以为过来的是出租车,可他刚要扭头却突然间发现,在路中央的车灯已转移到自己身上,同时,还传过来了车轮急速转动与柏油路面摩擦而产生的“吱吱”声,左同英条件反射般地向道边闪去。可他没挪几步,道边的马路牙子将他绊倒在地,倒地的左同英一个侧滚翻接着往边上撤,那辆冲左同英而来的轿车,也重重地磕碰在马路牙子上。左同英拄地起身时,感到右臂剧痛,他意识到刚才倒地时右臂受了伤。他左手摸到一块石头向轿车扔去,“哗啦”一声,轿车的挡风玻璃被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