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阿三每天黎明从酒楼回家,总要经过距酒楼不远处的“干鸽公园”,心中油然泛起一阵歉意。新辟了快一年的公园,占地很广,有一片空地,周围有着卖豆、米的小贩,也不时见有小孩子在那里嬉玩,就是不见一只鸽子的踪影。这真是颇具讽刺意味的了。也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是鸽子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这就是我们酒楼的吴大师傅,他香炸鸽子的手艺真是了得,远近闻名。海内外的食客闻名而来,我们酒楼的生意特别好!”还在昨晚的新人婚宴上,酒楼的经理又将他从油腻污脏的厨房请出来,向其中几位来宾介绍他……
真是对不住啊。吴阿三的步伐缓慢了下来。他的视线在远方一座教堂的红瓦顶上凝住。那里有什么影子在晃动?灰灰的。定睛细看,不是一对鸽子是什么?它们驻足不动,仿佛在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这块“干鸽公园”,视那块空地是一个陷阱。吴阿三的手扶着公园的铁栏杆,先是感到冰冷冷的,接着感到似乎有一股暖乎乎的热血从他掌心流淌下来……他想到每天中午、傍晚,他和他几个助手屠杀宰割鸽子的情景,掏它们的五脏、洗净,然后几十只地放入热腾腾的油锅中油炸……他的双手可不是沾满了鸽子的血么?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雪白鸽子在文学艺术中的象征意义,心儿禁不住颤抖起来。奇怪的是,鸽子总是爱停留在那教堂瓦顶上,从不飞降下来,干鸽公园于是变得虚有其名了。
人到晚年,常生忏晦之心。经过这干鸽公园所产生的懊恼、罪恶感便是近期萦绕于他心的一件事。他多么盼望公园出现奇观啊!终于,这次度假回来,他竟看到干百只鸽子神话般飞降在公园那块空地上寻食了。他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也失去了那份工作。原来,那附近的酒楼遇上顶级火灾,已被烧成一堆废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