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一区竟然变成了狗的天堂。多么美好的凉爽的夏夜啊!码头一片静谧。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海风吹拂,即使大步劲走,至多也只是微微小汗而已。夜九点钟光景,码头附近大型屋邨的林荫长道,人便开始多了起来,有男,有女,有时男女还一起出动。他们不像纯粹来散步,有时还伴随着一些大呼小叫。仔细一看,原来,他们在“遛狗”哩。狐狸狗、松皮狗、贵妇狗、狮子狗、腊肠狗……什么狗都有。
咦!不是说不准养狗么?这屋屯5的邮民可照养不误!
那个戴鸭舌帽的、一把黑黑的马尾自帽后小孔穿出、不断左右飞舞的女子,今夜还会来么?由于帽子戴得低低的,又在朦胧的夜色中,常常只是匆匆擦身而过,实在猜不透她的年龄。不知是少妇还是少女?一直觉得跟日本的松鸠菜菜子有几分相似。希望今晚仍能见到她的倩影。
树荫下常有老年夫妇携手散步。如果有谁无聊,也许会有意无意间向树丛黑暗深处投以注目礼。那儿有许多隐蔽的长椅,常是黑影憧憧的。你有时会以为长椅上相拥着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无法操控的偷窥欲望在血管中如血液在加速流动。可是当你禁不住走了几步又从不同角度望过去,看得仔细,不禁又大失所望。椅上坐着的哪里是什么情侣?根本就是一个人和一只狗。
啊,如果能当一只狗也不错啊!与它的女主人坐在一起,挨得那么近,形影不离,样子那么亲密。能够做屋邨版松鸠菜菜子的狗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菜菜子的狗属于丑狗类一族,和它的女主人相映成趣,成为鲜明的对照。那狗似乎视我为情敌,每次相见,丑态中总露出对我的嘲讽,好似在说:“我很丑,但我有个漂亮的女主人!”
好吧!看一看谁笑得最开心。菜菜子,怎么今晚不见你的影踪?
林荫道铺的是红砖。如果昂首阔步,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现;就算低着头吧,粗心的话,也会以为那一疤一疤的可能是干枯而粘在红砖上的水泥;一留心望,哗,那一坨一坨的到底是什么呀?随便猜也可猜个八九分了!不要以为屋邮的夜行人只是遛狗!他们还放狗出来屙屎呀!撒尿呀!
不要以为用报纸这样一盖一抓就能把那一坨一坨新鲜热辣还冒着狗气的屎清扫干净。那残留在红地砖上的狗屎遗迹经鞋踩、风吹、日晒、雨淋就变成硬硬黑黑的疤印,像是水泥。
这些人真没道德!太过分啦!有什么办法呢?夜里,这里好像不属屋邨管理,警卫从不到这一带巡逻……好家伙,前面那只狗停下来了,在做大便状。那个菲佣等它大解完,就用报纸盖上然后抓起,算是清除。好几晚因为太迟下来没见着菜菜子。今晚,不会再失之交臂吧。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对了,她的出现就总在这时分。喏,那不就是她吗?从码头向这林荫道走过来了。从鸭舌帽后面小孔伸出的马尾在风中有节奏地摇晃着。
我今晚要逗引她讲话,一旦她出声,便什么也好办了。有了,她的那只松皮狗,撒尿总是那么规律。总在那红砖人行道种植的树上撒一泡,而且逐棵树轮流。挨近树,一边腿一抬就直射了。今夜穿了条与树木同色的裤子。就那样,对,对。只要她向我讲第一句话,一切也就好办了。快啊,她就朝着狗习惯小解的那红砖人行道走来了。今晚,她的狗轮到在第七棵树小解。
狗将腿抬高,把尿射向第七棵树时,那“树人”大叫:“混蛋!你这臭狗把我的裤子都弄湿了!”菜菜子才发现那树竟是一个人的腿,万分吃惊:“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有谁知晓,男子在此作金鸡独立已半小时了,于是,一切竟有了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