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生气,别生气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戴大肚子嬉皮笑脸地,在玉面狐身上拧了一把。
玉面狐伸出纤纤玉手,捏住戴大肚子的耳朵,娇声说:“你知道,我是鸨母的摇钱树,她是不肯轻易让我从良的。前天我们闹翻啦,她许我半月以内,以千金自赎。我也厌倦风尘,愿找一位你这样的忠厚长者,寄托终身。整个沧州城,只有你最称我的意,许多人恨不得一口吃了我,我就是不答应!你如果肯拿出干两金子,我就终身侍候你,还会帮你疏通渠道,结交官宦,打通经营关节。肯与不肯,你给我个痛快话。”
戴大肚子有些犹豫:“哎呀,这身价太高啦,期限也太紧。”
“这我都知道,价码低的,你还不肯要呢。我也听说你不存金银,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金子,不过你抓几千贯铜钱,也不难办到,抵得金子的价,老鸨也会答应的。你就快点想个法子吧。昨个有位木材商人,听说了这事,执意要把我买过去,已经回天津家中,取金银去了,估计他返回来,也得个十天八天的。我心里对你最中意,也不愿跟他去那天津卫。你能在几天内,兑.换些银两,把这事先定下来,过后我会帮你发大财的,我的神通之广,不用多讲,你也知道,你快点拿主意吧,我早跟你说过,你是个有福分的人。”玉面狐偎着戴大肚子,撒起娇来,把戴大肚子引逗得浑身发痒。
戴大肚子对玉面狐垂涎已久,曾几次到馆中去,玉面狐推说没有空闲,把他冷在一边。这回来了绝好的机会,戴大肚子哪肯放过,犹豫再三,终于开仓售米,要卖出玉面狐的身价,把玉面狐买下来。
谁知米仓一开,就再也闭不上了。百里之内的百姓,云集沧州城内外,都来这里求籴米买粮。人山人海,昼夜不减,如若闭仓不售,饥饿的民众就会动起手来,将他的粮食一抢而光,戴大肚子知道,官府的人几次说情,。他都不依,这回他自己有事,衙门哪里还肯为他说话,只好接着卖下去。戴大肚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站不住脚,但又没有一点办法,“哎呀呀”地苦叫,直到把十几万石谷米售光。
粮仓卖空,戴大肚子让人拉着钱来到妓馆,玉面狐殷勤备至,笑不拢口,连连道谢,只是最后说:“鸨母教养我这么久,我哪里舍得立刻离开。那天是赌气,才有了赎身的念头。如今鸨母悔过,恳切地挽留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呀!为我赎身的事儿,过一年半载再说吧,我早晚是你的,这次你先把银两拉回去吧。”戴大肚子气得暴跳如雷,玉面狐“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戴大肚子明白,这遭是上当了,但一无媒证,二无聘礼,也对她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回去。
事后不久,张琏又来到了崔尔庄。这次是受了张知州的委托,携带着礼物来答谢纪晓岚。纪晓岚哪里肯接受,说是无功受禄,心中不安。张琏说道:“纪老五,你别跟我装傻了,你的鬼点子,我全晓得了,在玉面狐那里,有一方丝帕,明明是你题的,你还掩盖什么?”纪晓岚还是不肯承认什么玉面狐,但送来的礼物,也全收下了。张琏也不再追问什么,高兴地回到沧州,向张知州复命去了。
一年春天,天空正下着一场山雨,细雨蒙蒙、飘飘洒洒。正逢纪晓岚应召入宫,皇上见他脸上浇了许多雨水,便问道:“你为何进得殿来,还不把脸上雨水擦掉,你可知罪?”
纪晓岚一听,有些害怕,刚才听人家宣召很急,便赶紧进宫面君,匆忙间忘了擦去雨水,此刻皇上降罪下来,如何回答是好?他急中生智,向皇上回道:“为臣面上雨水已经擦去,圣上所见,不是雨水,却是泪水呀,擦不胜擦,恭请圣上恕罪。”
皇上听了心中一喜,心想纪晓岚又在跟我要花招,我倒要查问一番,看他如何答对,便问道:“爱卿,为何落泪?”
纪晓岚见皇上有意追问,便急忙答道:“微臣恭请圣上明鉴……”说着纪晓岚停下话来,偷眼看看皇上脸色。
皇上问道:“明鉴什么?还不快讲!”
“微臣不敢讲,怕圣上降罪下来,吃罪不起。”
“朕赦你无罪,快快讲来!”
“谢皇上,叩请圣上明察。为臣家乡河间府,本为九河交汇之所,地势低洼,雨大之年,淹灌田亩,禾稼受损。雨少之年,地碱土瘠,野草都不能生长。这里即使赶上丰年,也只能得六七成;若是干旱之年,地不纳苗,泛起一层白白的碱末。每逢春季,干旱少雨,他处百姓皆日‘春雨贵如油’,家乡百姓均说:‘春雨咸如盐’,皆因雨水降下,大雨尚好,能把碱气压下去,最可恨的是像今天这样的小雨,雨过天晴,日头一晒,盐碱集于地表,田里泛起一层碱沫。正赶上这春播之时,种上不出,出苗不长,田里无苗,家乡百姓,靠何获得秋收?为臣想起此事,悲悯家乡百姓,禁不住潸然泪下。”纪晓岚说着此语,真的声泪俱下,一副十足的感伤情怀。
皇上看他脸上的雨水,真的换成了泪水,难得他有忧国忧民的一片赤诚之心,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皇上说道:“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倒是真的忧虑家乡百姓。每逢雨雪风霜,你常常为家乡忧虑吗?”
“为臣不敢说谎,无论阴晴雨雪,家中朝中,臣总是惦记着百姓的疾苦。”
“好吧!朕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臣下。那么你说,什么时候你才高兴呢?”
“臣不敢说。”
“只管说来,恕你无罪!”
“为臣叩请皇上,免去家乡今年钱粮。”
“呵呵,说了半天,你在和朕绕弯子啊!”
“为臣不敢!恭请圣上降恩于家乡百姓,纪晓岚代家乡百姓谢恩了。”说着纪晓岚又跪在地下叩头,把皇上逗得连连发笑。
乾隆想想说道:“河间府共有几县?”
纪晓岚答道:“一十三县。”
“河间府一十三县,地面太大。这样吧,朕免去你献县本年的钱粮,你看如何?”
“谢万岁。”纪晓岚连连叩头,已是笑容满面。
文人的良知大多数与关心百姓有关。纪晓岚将自己的心紧贴百姓,博得了百姓的尊敬。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夏,京南河间、东光、宁津一带大旱,“飞蝗蔽天,田禾俱尽”(《清史稿·灾异志》)。五十七年(1792年),畿辅数府又逢春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灾情甚为严重。就在这年春天,纪晓岚第四次前往热河校阅文津阁中的《四库全书》。他们一行二十余人,于三月二十一日自北京出发,二十五日到达避暑山庄,二十七日开阁校书。
因为要赶在五月中旬乾隆帝巡幸避暑山庄前校完,所以他们夙兴夜寐,尽心竭力,整整花了一个月,才于四月二十七日将七万多卷的《四库全书》校毕,然后匆匆回京复命。返京路上,正值芒种,然而,收刈者却和荒田里的庄稼一样少得可怜,倒是逃往关外谋生的流民,携家带口,饥渴号呼,不绝于途。五月初二,纪晓岚风尘仆仆回到京师,发现这里更是人满为患,难民们或沿街乞讨,或打工糊口,或鬻儿卖女,人情汹汹,社会为之骚动。
本来,朝廷已同意从北运京师的漕粮中截下五十万石,留作河间等四府赈灾之用;后来又增拨二十万石,并发放赈济金八十万两。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次贫之户,尚能坚持待赈,而近京极贫之户,早已背井离家,蜂拥入城,数以万计的难民嗷嗷待哺。京师原有定例:每年自十月初一起,至次年三月二十日止,五城所设十个粥厂,每天煮米十石,用以济贫。可是,自六月到十月,为期尚远,许多难民已经馆粥不继,生命垂危。纪晓岚目睹此状,赶忙趁乾隆帝未启跸之前,上疏一本,言辞恳切,剖析明当地请求乾隆皇帝先在京城官仓内酌情支取数干石,自六月中旬即行提前施赈,每天每厂煮米三石,好让羁留京城的难民能及时获救,不至于闯关远去,耽误明春还乡耕作。到了十月,于原额十石外,加煮三石,仍到三月二十日止。乾隆一一应允。
这些事例都说明纪晓岚顾恤苍生、以让天下百姓的达到温饱水平为己任的仁者胸怀。
眷顾子孙,打造后代幸福
知人难,知己更难。可以说,知人始终是一个谜,知己亦是个亘古之谜。因为每个人像一轮明月,呈现光辉的一面,但另有黑暗的一面从来不给别人看到。人是什么样的呢?有人说,撩开入的面纱实质是善恶兼有、美丑俱备的阴阳两性动物。纪晓岚也是一样。
话说某年乡试,翰林王某被任为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
纪晓岚位居显要,王某有意攀附,行前到了纪府,拜望纪尚书。王某委婉提出,纪尚书家里此年是否有参加大比的子弟?
其意十分明显,愿意从中做点手脚,帮一下纪氏子弟。这明明是蓄意作弊,换在别人头上,纪晓岚准会暗骂一通,但这次轮到自己,他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一边热情地接待王翰林,一边暗暗地想着万无一失的办法。
历朝的科举考试,都对作弊行为防范甚严,都采取过一些措施。比如唐五代时,试院外墙高一丈五尺,内墙也有一丈高。围墙一周,都种满荆棘,所以考场又被称作“棘院”。
到了后来,凡入试的考生,都被互相隔离,叫做“棘围”,防止扭身转项,交头接耳。金朝时,考场纪律更为严苛,考生入场前,要进行裸体搜身,让考生脱去衣服、鞋帽,打开发结,甚至连鼻孔、耳朵眼也不放过。金世宗完颜雍即位,觉得对考生脱衣检查,实在有些不雅,不利于金朝笼络文士的大局,便开设了官办浴池,令考生脱衣入浴,事后换上统一服装入场这个办法,沿用到金朝终止之时。
到了清朝,顺治皇帝曾明令规定:“生儒入场,细加搜检。如有怀挟片纸只字者,先于场前枷号一个月,问罪发落;如有请人代试者,代与受代之人一体枷号问罪。”如果搜检员役系知情容隐者,一律问罪。到康熙末年,对考场作弊的防范更加严密,但作弊者仍不乏其人。
乾隆九年,顺天乡试中,第一、二两场各搜出“怀挟”者二十一人,另有后被搜出“怀挟”、闻风提前散去者两千多人。乾隆帝为消除作弊现象,对考生施行了更为严苛的手段,规定:帽子不准用双层,皮衣去面,毡衣去里,衫袍都用单层,袜用单毡,鞋用薄底,坐具用毡片,卷袋不许装里,笔管镂空,水注用磁,甚至糕饼也要切开。考生入场前,要排成一行,鱼贯而入以利搜身。两人共搜一人,一门、二门各搜一次。二门搜出“怀挟”,其一门之搜检员役要予以处治。考生进入号房后,立即关门上锁,再不得出入号房和传递茶汤等物。
纪晓岚曾几次主持乡试和会试,对这些规定十分清楚,心想考生方面,“文章”实在难做,但考官作弊是有些方便条件的。四川学政朱荃,曾一次就贿卖秀才九名,得了一笔银子。
有个叫李为栋的人,也曾向朱荃行贿,使他两个儿子都考中了。安徽歙县,有个叫吴泌的贡生,向巡抚行贿,巡抚令吴泌在卷子上做个暗号,果然中了举人。但这些作弊行为,当时成功了。事后传出来,都受到了惩治。纪晓岚清楚,没有泄露的,肯定大有人在。
王翰林一片诚心,使纪晓岚十分感激,因为皇上对作弊行为的惩治,是极其严酷的。雍正年间,福建学政俞鸿图因考场作弊,被腰斩为两段,而后此刑虽除,但作弊的考官,免不了丢官去爵。纪晓岚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于是对王翰林笑道:“有劳王大人惦记,多谢多谢!不过纪氏子弟,都不成器,即使有几个侄孙,参加本科大比,我断定他们不能题名。”
“纪大人过谦了,久闻纪氏子弟,个个聪明俊逸,纪大人何出此言?”王翰林狡黠地眨着眼睛。
“不怕王大人笑话,纪姓这些子侄们,确实很不争气,写个‘也’字,连钩都不会挑。”王翰林也是聪明之人,早把弦外之音记在心里,又闲谈一阵,起身告辞。
主考官走后,纪晓岚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回老家献县崔尔庄,告诉家里的人,凡是今年赶考的,写“也”字一律不许挑勾。纪氏子弟依计而行,逢写“也”字时,都不挑钩。
果然大比揭晓后,纪氏子弟,同科中了七、八个举人。直到几十年以后“也”字不挑钩的事,才从纪氏后人口中传出来,纪晓岚和那年中举的纪氏子弟都已作古了,因而未曾引起什么风波。
纪晓岚对子孙教诲不倦,对晚辈疼爱有加。晓岚在写给夫人马氏的家书中,训诫诸子要做到“四戒四宜”,“一戒贪睡、晚起床;二戒懒惰、不用功;三戒奢华、图享受;四戒骄傲、目中无人”。“四宜”指“一宜勤苦读书;二宜尊敬老师;三宜爱护众人;四宜谨慎饮食”。这“四戒”、“四宜”既包括了品德方面的培养,也包括了学习方面的督促,还包括了生活作风以及身体健康方面的教育,全面而具体。他的妻子按照丈夫的嘱托,精心教育孩子,果然孩子们都健康成长。纪晓岚风趣诙谐,不喜官道的黑色竞争,又善于排解别人的危难,因此颇有人缘。可以说,纪晓岚是当时社交场上非常活跃的风云人物。如此阅历丰富的纪晓岚,对交友问题非常重视,他对儿女交友提出了一些忠纪,晓岚还要求子女谨慎交友。纪晓岚告诫子女,要交正直、诚实、多有见闻的人做朋友,不要交小人,更要提防伪君子,指出真小人易于辨认,而伪君子却难以识破,因为他们具有极大的迷惑性与欺骗性,所以说“其祸为烈。”纪晓岚在给儿子的训诫中,着重要求儿女在交友时要慎重,不能上当。
纪晓岚对自己的儿女谆谆教诲、情深意笃,其舐犊情深,卓然可见,极为真挚感人,反映了他这位性情中人一贯的性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