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还是300公里外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是组织的“培养对象”,由于实在不喜欢在从政的道路上走下去,最终成为无数个大小官员中的一个,于是毅然“弃政从闻(新闻)”来到了杭州。
这样到杭州工作,是没有杭州户口的。我可以天天免费去看西湖,但不能“享受”杭州人的许多“待遇”,比如我的孩子要读小学,我就要多花好几万块钱。
一年前,杭州算是在人才引进上有了政策的“松动”,比如,很有象征意义的是,将控制人员入杭州的“人控办”改名为引进人才的“引进办”。这事儿当时引起的反响是很强烈的,包括笔者所在的媒体都竭力予以报道。由于“引进办”和我在杭州买的房子在同一条街上,挺近的,有一天也忙里偷闲去“看看”,想打听一下像我这种人有没有可能属于“人才引进”。那时我已经在杭州一家人才济济的新闻单位成为骨干和中层领导了,已经不需要再“人才引进”,我只是想问问我的户口问题。一问不要紧,一张我们见惯了的冷漠的脸告诉我:“你不属于我们杭州引进的人才。”还好,当我扔掉镇党委书记不干,到杭州来从见习记者开始干起时,就没指望自己作为人才连户口都能“进入”杭州,否则,听了那样的“回答”岂不当场晕倒?
就这样,我在杭州“无户口化”生存着,我发现照样活得不差。我是打工者,我花了规定的钱之后,杭州公安机关颁发给我“暂住证”,上头写着来杭理由就是“打工”二字。我在离西湖骑单车15分钟距离的地方买了三室两厅的房子,我是打算长期住下去的,不是“暂时居住”的。不久前,南方几家著名的报纸招兵买马,向我友好地伸出橄榄枝,我也委婉地谢绝了,我决定赖在杭州了。
除了“无户口化”生存,我还“无档案化”生存。除党组织关系外,我的档案等等玩意儿全都扔在老家。过去把干部档案弄得神神秘秘,说是什么“生命线”,我现在倒干脆,老早就远离它了。去年年初,我跳槽到另一家在浙江发行量和广告量都居第一的报社工作,报社在给我定基本工资时,希望我能拿到档案,至少“关键内容”也有个“复印件”。我给老家那边的组织人事部门打了无数电话,费尽周折,弄来弄去,才弄来一页“复印件”。
同时,我还“无职称化”生存。20虚岁的我大专毕业时,曾留校工作了若干年,得到一个“助教”的初级职称,后来调到机关工作了多年,机关是不评什么职称的,所以我老早就没有职称了。报社希望我把原来大学里用的助教职称转评为媒体系列的职称,“这样才能派上用场”,我也“婉言谢绝”了。我倒不是跟我那些早就成了大学教授的同学相比觉得自己职称的“落后”,而是实在对“要在本行业从业多少年”、“要通过什么什么考试”才可以参评什么级的职称等等规定十分不感冒。陈寅恪被聘为教授之前评过职称吗?我没有职称不也照样活得精彩、干得出色?
最后,我就是“无级别化”生存了。离开了那个“科级”的镇党委书记岗位,远离了那些“向上的台阶”,跟所有级别就拜拜了。我一年能在全国主流报刊发表300多篇时评、杂文、散文、随笔,我能被杂文报选为全国30位杂文名家之一,并不是靠级别换来的。
我发现,把户口、档案、职称、级别这些依附之物全抛开,真是一身轻松,我可以更专注地工作、学习与写作。
我的充实快乐的“删繁就简”的人生!